一
一轮圆月悬在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海面随着海风的吹拂上下起伏，映得倒影闪烁跳动。到得海边，一波一波的海浪涌向岸边，拍打在沙滩上，冲净了海边渔民白天在这里劳作的痕迹。
岸边稍远处稀稀落落的停放着大大小小的渔船，旁边挂着渔网，渔民也不收起。在这海边，哪家的船谁家的网都是知道的，民风淳朴，也不会错拿多拿了渔网渔船。
已经是夜半时分，渔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熄了灯火，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
“爹爹！爹爹！”一声略带哭腔的叫声打破了这种宁静，惊得谁在一旁的孟三娘从睡梦中醒来，赶紧搂住了仿佛在做梦的女儿，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
“月儿别怕，月儿别怕，娘在这儿......” 那叫月儿的小女孩只有六七岁大小，听到母亲的安慰也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月光的映照下，脸上还残留着惊惧的表情，眼角边上一抹淡淡的泪痕，仿佛是刚才做了不好的梦。
“我刚才，梦见爹爹了。爹爹在船上捕鱼，我坐的船离爹爹很近，可总也靠不过去。我大声喊爹爹爹爹，可爹爹就是不应我。于是我拼命的喊一喊，想让爹爹带我回家，可爹爹总是自顾自撒网捕鱼。娘，我害怕......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爹爹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说着月儿的眼眶中就已经噙满了泪珠，顺着脸颊流落下来。
母亲用手拭去了月儿脸上的泪珠，安慰道：“月儿这么乖，爹爹怎么会不要月儿呢。爹爹这次出海啊，是要去捕海中的大鱼，还能捞到海中的大贝壳回来给月儿呢，所以去的时间就长了呀。等爹爹捕到了鱼，就会回来陪月儿了。”
“娘，那我们明天去海边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月儿那原本惊惧的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身体往母亲的身边拱了拱，将头整个埋在了母亲的怀里。
“好，明天呐，娘就陪着月儿去海边接爹爹回来。”说着又用手抚摩了月儿的头，“快睡吧，睡好了明天才能去见爹爹”。
二
白天的海面上，漂浮着几十艘渔船，渔船并不大，仅能容三四人上船。但这些渔船上大多只有两人，一人撑船一人撒网。都是些村里的青壮年男性，女性则在海边做些修补渔网洗洗衣服的活。退潮的沙滩上，有不少小孩嬉戏追逐，留下一串串脚印，随着潮水涌来，复又被冲刷去。
刚过午后，孟三娘就拉着月儿的手来到了海边，眺望着大海的方向。
“小月儿来啦，是来接爹爹回家的吗？”从海边渔船上走下来一个瘦高的汉子，将手中的渔网丢给同伴，径直朝着母女俩走了过来。
“嗯，我想念爹爹了，天天都盼着爹爹回来呢。”月儿撒娇似的说道。说罢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朝着海面望去，希望能从海面上看到爹爹的踪影。
“小月儿放心，你爹爹过两天就回来啦。出海前还跟叔叔说，等捕了大鱼回来，拿到集市上卖了钱，就给小月儿买最好看的衣裳穿，用海螺吹小月儿的最喜欢的歌曲《海姑娘》听呢。”
“小月儿快过来，这有漂亮的贝壳！”不远处那几个嬉闹的孩子，冲着月儿招了招手，手中拿着刚捡来的贝壳，正招呼着月儿过去。
“去跟他们玩吧，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月儿的母亲轻声说道，看着月儿朝那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怎么样，程大哥，今天在海上可有三哥的消息？这都出海七天了，我和月儿放心不下......”孟三娘的脸上随即显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海浪无情......”
“三娘也不必担心，这孟三哥跟的是官家的大船，不比我们这小小的渔船，在海上待十天也不是问题。”那被称作程大哥的汉子说道，“出发时官家的人不也说了吗，出海七八天也就回来了，船上也带着充足的粮食，你和月儿就放宽心在家里等着吧。”
汉子的话显然没有打消孟三娘的疑虑，“虽说如此，但那天官府来人直接把三哥叫走，说是随官船去海中捕鱼，但具体做什么尚不清楚，海中有不太平，传闻有海匪出没，我哪里放心的下。”孟三娘心中不安，又朝海中望了望。
“官府征召三哥，还不是因为在村里就属三哥对海中的情况最了解，最识水性，还知道怎么捕大鱼，这是看重三哥的本事。况且这海边还有灯塔，乔叔一直在那守着常年不灭，三哥你不会有事的，你也别担心了罢。”
三
海边气候多变，前一天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天就倾盆大雨。到得晚上，海风更盛，刮在海面上惊起一层一层的潮水，拍在海边的沙滩上，溅起无数的浪花。而大雨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歇，雨点密集地落下拍打在海面上，更助长了海潮的汹涌。漆黑一片，只有海边的灯塔里，发出些微的亮光，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空，指引着海上远行的航船。
“娘，我怕...”一阵雷声响过，惊醒了正在沉睡中的人们。月儿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使劲朝母亲的怀里钻了钻。
“月儿不怕月儿不怕。”孟三娘也紧紧搂住月儿，轻抚月儿的后背，轻声地安慰道。
“娘，我又梦见爹爹了，下这么大的雨，爹爹一个人在海上很危险，我们去叫爹爹回来好不好。”月儿用央求道，语气里满是惊恐。
“爹爹可是村里最会游泳的人啊，这次出海，可是和官府里的叔叔伯伯们一起去的呢。坐的也是大船，这种船啊，漂在海上，多大的风浪都不怕呢。”
“那船有程伯伯家的船的大吗。”月儿好奇地问。
“比程伯伯家的船要大的多呢。等爹爹回来了，让爹爹带你去大船上玩。”
“好啊好啊，等爹爹回来了，我还要让爹爹背着我，去山上抓蝴蝶。”说起玩来，月儿来了兴致，也不再畏惧窗外面的雷雨了。
这场大雨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停歇，月儿见雨停，便嚷着要娘带她去海边上。
由于下了一夜的大雨，渔民们上午都没有出海，都在海边整理被雨打湿的渔船。那姓程的汉子见孟三娘又带着月儿来到海边上，月儿朝他跳着跑了过来，“程伯伯，我昨天晚上又做梦梦见爹爹了，你说下这么大的雨，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
“那你梦到爹爹什么了呢？”
“在大风雨中，爹爹撑着船一摇一晃的站都站不稳，我很害怕。不过娘说爹爹是最会在海上撑船捕鱼的，哪怕是在风雨中也难不倒他。”月儿用一种略带自豪的语气说道，显然是对爹爹的海上本领很有自信。
那汉子听完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你爹爹的本事可大着呢，连你程伯伯我都比不上呢。”说着转身从船上提出来一个竹篓来，交给了月儿。月儿拿过来一看，见竹篓里是一只海龟。那乌龟只有手掌大小，龟壳呈灰黑色，在竹篓里艰难地爬着，脑袋从龟壳里谨慎地向外探出，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昨天在海上见到你爹爹啦，他说在海里捉到了这只海龟，让我带回来交给你，还说要让月儿好好养这只龟呢。”这汉子说完向月儿的母亲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爹爹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呢？”月儿从竹篓里捉住乌龟把玩着，非常好奇地问道。
“你爹爹好的很呢，在船上和官府里的叔叔们一起捕鱼，就快要回来啦。”
“月儿还不快谢谢程伯伯。”月儿的母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月儿道了谢，拿着那只海龟，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地沙滩上，和海龟玩了起来。
四
这之后的许多时间里，月儿每天都会和母亲来到海边，打探父亲的消息。而那程姓汉子，总会给月儿带来父亲的礼物，有海中能够吹响的海螺，海中花石岛上的特有的紫堇花，以及石山上的花斑蝴蝶，而这些，总能给月儿的心中带来快乐。每次她拿到礼物，都会笑的非常开心，然后跑去和那些孩子们分享。
那程姓汉子，看着月儿跑去的背影，眉毛微微皱了皱，似是心中有心事，想了许久，才说道：“三娘，你打算还要隐瞒月儿多久？这些天来，你总是让我带这些礼物和消息给月儿，但你心里清楚，上次暴风雨，三哥的船就已经很危险了，况且这已经二十多天了......”
"程大哥，我也不想让月儿伤心。只是我仍然相信三哥，他会回来的。我这几天时常梦见三哥，他告诉我已经和官家的人捕完了鱼，正在回来的路上。"月儿的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始终笼罩着忧愁与伤悲，任谁也看的出来，虽然在女儿面前坚强，但心里面，比女儿更盼望着丈夫回家。
五
“娘，我有好几天都没有梦见爹爹了。”
“傻月儿啊，你梦见爹爹，说明爹爹也在想你啊，所以才跑到你的梦里边见你。这两天娘可是天天都梦见爹爹呢，爹爹在想娘呢。”月儿的母亲解释道。
“那爹爹就不想月儿了吗？”月儿嘟着嘴问道，声音里带了些生气的意思。
“爹爹在梦里告诉娘，他也很想念月儿呢，想要背着月儿去山上抓蝴蝶，用海螺给月儿吹最喜欢的歌曲。”嘴上说的如此平淡，但母亲脸上笼罩着的忧虑却更加深了，只得偏过了头去，没敢让女儿看到。
正自叹息间，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海上发现官船，三哥回来啦！”
武侠江湖
琅琊令第三十期：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