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根斯海滩

无论走到哪里

都无法理解他人的痛苦

海不知岛的痛苦

岛不知海的痛苦


不如让岛下沉

留下空旷的海

独自痛苦


疼痛来袭时

只有朝什么地方出发

背包也不带

我抵达大西洋

涛声是世界语


可是无论走到哪里

也找不到祖国

看到的只是第三代四代移民的悲哀


再也无处可去

留鸟海鸥

在潮汐交迭之际

替什么人

画着巨大的圆飞起来


海浪滔滔

从前也是无数次扑上来又坍落

今后还会前赴后继破碎再破碎

如果所有的未完都是结局

这将是无数结局的循环往复

岁月

早已不在此处


人们时常错将绝望说成希望

岛独自痛苦


天空谢绝哪怕一片化石满眼空旷

空空如也如果我也能够

用我骷髅的双眼

倾注蔚蓝

将酒杯斟满该多好


然而所谓义务何其浅薄


五百年前土著的贝壳犹在

在它后方

百年前的运煤船

搁浅在海岸滩涂

海鸥幼雏刚孵出壳即夭折的灵魂

落在上面

岌岌可危地歇脚


太阳从古老律法般的海平线上升起

太阳从祖父的孙儿——我的背后

从我儿子的义父我的胸前陨落

也许会有什么人

扯动大海表面的绒毯

海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兴许会轰然倒塌


一天绝不漫长

也绝不短暂

让愚人把话说完黑暗已经上路


唯有黑暗是世上仅剩的宽恕

请到这黑暗中来

里边请

你们的耻辱

何其辉煌


哈根斯海滩

我携着更多的涛声

等待尚未来临的风暴

比起盗贼

我更愿做一个乞儿

我的刀鞘里从来没有装过刀


我还会来

在大西洋上空约三十米处

一弯弦月渐渐亮起来

孤零零

不是不期而至

我是被遗落在这里

等一切走远

将独自痛苦

                                                                  高银

                                      2002《遗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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