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前几天见一个熟人伺弄了一块菜地,一畦畦一行行各式各样的蔬菜,生机盎然。这些不用化肥农药的绿色蔬菜瓜果,满足了自家的需要,还锻炼了身体,又从中享受了不少乐趣,真是一举数得。心生羡慕同时,想起小时候母亲的菜园。

母亲的菜园,来源于生产队分给一家一户的二三分自留地。那时,我们生产队将村北边的几亩耕地,分给大家当菜园。各家各户挖个小沟或栽上树苗,作为界线。分给我们家的菜园,在村北大水沟旁边,顺水沟呈长方形走向,加上母亲开垦沟埂上灌木杂草地,也不过四分。

母亲干活麻利,在生产队有“拼命三郎”之称,还会安排各种生产活路,又有“三队长”称号。母亲忙活菜园和家务活,并不影响生产队上工。有几次忙菜地,到上工时间顾不得吃饭,只有半晌歇工时,才赶回家扒几口凉饭充饥。

菜园在母亲的拾掇下,演绎着四季不同的风景。春天里,雨后的青葱、韭菜、蒜苗水灵灵嫩绿一片,似一汪清水,如一块翠玉。播下的瓜菜种子,暖阳照晒几天,一个个顶着牙形外壳,迫不及待钻出地面,探头探脑,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十天半月,青枝绿叶,伸开手脚,日夜不停,生机盎然,把个菜园地面遮盖得密密麻麻,菜地俨然成了一块翠绿的地毯。

春夏之交,是各种蔬菜瓜果长得最旺盛的时候。它们既长得整整齐齐,又错落有致。辣椒、豇豆开着白花,茄子开着紫花,黄瓜、南瓜开着黄花,胡萝卜开着粉红色的碎花,竹架上结着带剌顶花的黄瓜和筷子长的青色豇豆。这时的菜园,像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各种蔬菜瓜果的花开得红红火火,蜜蜂嗡嗡成群,蝴蝶翩翩飞舞,是菜园最热闹的时候。

盛夏,母亲在空地里撒下白菜、胡萝卜、白萝卜种子,几天后又绿茵茵一片。白菜苗最娇嫩,好生一种青芽虫,那时农药少,既是有也没钱买。母亲顶着烈日,晒得汗流浃背,一个个捉去青虫。沟边的向日葵顶着金黄色的圆形脸盘,日夜随着太阳转动。扁豆的细长藤蔓,攀附在沟边剌槐上、杨树上,爬满树枝,布满绿荫。

秋天,黑红的辣椒挂满枝桠;绿豆青萝卜长得挤破地面;胡萝卜在土里长得圆乎乎、红扑扑的,缨子却长得翠绿;叶子变黄的南瓜秧边,长得形状各异的大南瓜,绊脚碰脚;枯萎的东瓜秧上,扁圆形的大东瓜上像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树枝上扁豆秧,一边开着紫色白的花儿,一边扁豆结得成挂成窜,地上落一层结角后的谢花。扁豆似乎越冷结得越多,因此,我们把扁豆也称作“冷豆”。

冬季,在收获后,田野显得空旷寂寥,灰暗萧瑟。睡眠的菜地,在寒风肆虐和白雪覆盖下,为下一年的蔬菜瓜果生长攒足地力。只有蒜苗、青葱、韭菜,经过寒霜和白雪的冷冻,却显得更加苍翠,泛着绿意,透出生机。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早春,头茬韭菜炒鸡蛋,鸡蛋金黄,韭菜青翠,好看又吃着喷香。蒜苔下来了,抽一竹筐,拿到集市换些油盐钱,淹一点当下饭菜。青黄不接时,干活到快晌午,跑到菜园摘几根带绒剌的嫩黄瓜,既解喝又解饿。新蒜瓣和辣椒下来,捣一碗青辣蒜汁,点几滴香油,醮白面馍吃,在那时就是一顿难的享受。夏天中午,掐一把青紫色苋菜,丢进面条里,染得满碗面条都是紫红色。清炒茄丝或沾面糊炕烧,更是吃得口舌生津。萝卜切丁腌制,装在酱色大玻璃瓶里,母亲让我带到学校当下饭菜。老南瓜蒸米饭,吃起来又甜又面。扁豆条掺辣椒,吃得又香又辣,额头冒汗。瓜菜半年粮,在那缺吃少用的年代,多亏了母亲菜园里的各种菜瓜,丰富了餐桌,调剂着我们的口味,使简单朴素的生活多了些明亮的色彩。

分田到户,母亲的菜园完成了历史使命,母亲离开我们也已多年。看到熟人的菜地,想到母亲的菜园,梦想着什么时候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园,学母亲一年四季伺弄着蔬菜瓜果,继承母亲勤劳善良的品质,才是对母亲的最好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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