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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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出来“贫”字时,我在想怎么是分贝的上下结构,贫意味着吵闹,意味着人分钱散吧。

昨天打电话给家人,说我想学车了,报名费要3400。我爸说:“你妈这个月就干了七八天活,面粉厂倒闭了,今天早晨刚去了金县,没找到活就回来了。”我说了句“嗯,没事了”,便挂了电话。

在大厅里就开始哽咽,泪扑簌簌落下来。《解忧杂货铺》里有说,“只要你不去犯罪,你说什么家人不支持啊”。意识到家里经济状况或许就像快要磨透底的鞋,像漏水的船,现在只有靠不断把船舱里的水舀出来,这只船才能勉强浮在水面上。

我从没说过我真实的家境,我努力维持着表象的平和。

我给我姑姑打电话,姑姑说可以资助我。也是闲扯好多,话中有话。我跟自己说,如果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么受点委屈又怎样呢。

从这些年的讲述中,我也大致看懂了我们几家的关系。

我爷爷是根正苗红的军人,战争结束后在村里做了村长。我看过爷爷的户口簿,里面嵌有照片,帅气英武的年轻模样。爷爷叫王靖修,不知是因了什么的缘故,村里人称他做秀才。

奶奶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家碧玉,嫁来后不会做饭,不会做针线活。家庭后期没落,奶奶生活甚为艰难。犹记起儿时跑到前院,看到奶奶拄着拐棍,一双小脚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看到我时高兴地招呼我说,“妮妮,快来快来”。我站在椅子后面帮奶奶梳头发,银白色头发妥帖地顺着梳子滑下来,阳光照在奶奶的皱纹上,像盛开的花朵的纹路。

前院里的大大爷很爱看书,封装上塑料袋,而后用砖头压住的粮囤上,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印的笔画浓淡不一,横横竖竖仔细看来像苍蝇腿的样子,书页发黄,一页一页堆积的全是字,封面是淡青色,页脚似被火燎了,卷边是一圈浅黄色。我不知道那些书里写了什么,至于这时想起来,有深深的好奇。村里通电很晚,大大爷提着洋油灯灌上煤油,将盖上的灯捻扯到适合的亮度,划着柴火,便开始看那些没有图的书。他都那把年纪了,他常守着那些不能吃喝又累心的书干嘛,年纪小小的我常觉得这样好没意思,于是偷了大爷的几本书,拿去擦屁股。从头开始撕,一次四五页,这些书字可真多啊,我拉屎的时候常在感慨。大概大大爷年事已高,守着一两本书看就好了,又或者书太多,没有发现我做的这等猥琐行径。大大爷没有给我讲过任何故事,他看的那些书说的是些什么,我也无从得知。我记得他很爱看书但从来没讲过,也没有写下过什么,只是当我学字时,吚吚哑哑一直背着文章,他总是很高兴。而后大大爷离世后,我再没去过前院,也不知道洋油灯下静静看的书是否还在陪伴大大爷。

我在《活着》里看到,很多老人都是不愿意说起自己的过往。我也极少听到过大人们说,偶尔说起也是以后会有钱,发大财之类。大概从前也过的潦倒,问起时便含混不清地糊弄过往。

我经历的确不同于同龄人,父亲是老来才有孩子,我们家基本属于三代人。村里是个交通闭塞的地方,处在三省交界处,在我的同学都进入了吃饱穿暖灯明瓦亮的日子,我还在上世纪的生活水平线上挣扎,在新年代线上,步履蹒跚。

关于家庭,我能写出的真实感受了了,而且总怕玷污糟蹋掉,可现实生活的一根线,轻易就牵扯起我不吐不快的欲望,而写不到深处便想收笔,“留给以后吧留给以后”,写写你这个年龄的事,轻松愉快又不沾痕迹。

而我总幻想着自己的家庭是一部大剧,要一本书的厚度才能承载。这样稍微两句,也没觉得有多失落,一开始刻意强调贫在身上的烙印,写着写着好像能让自己得到救赎。在兼职的时候,看到生在终点线上的孩子,甚是羡慕,你看我这样的出生点要多少摸爬滚打的路不断折腾着走。在无数次的自我述说中,却觉得忻幸,格局大些,也能看得清路。

 大大爷常常看书,是不是也是因为书可以修复凡尘的痛。

 还好。贫在钱上,而非经历和人心。

我想说的以后写,是肚子里墨空了。而刚刚看到《围城》开篇前记说着,“我们常把自己的写作冲动误认为自己的写作才能,自以为要写就意味着会写。”

而我对真正的写一窍不通,但文字进入了生活,发泄也罢,冲动、欲望抑或情结也好,调动生活的各种感官,我还会说下去呢你还要不要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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