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田把我叫到操场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很奇怪:老田这是怎么了?我没有犯什么错误呀?再说就算我犯了错误,他急赤白脸骂我一顿也不是没有过,但今天这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忐忑间,老田从军装上衣包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一口就抽去了一半。伴着吐烟的当长出了一口气。
“薛剑,我求你一件事……”
我的天哪!这还是老田不?这还是自信得不要不要的老田不?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又是一口烟,老田边吐烟边扔掉烟头,用脚踩灭,用手捋了一下头前已不多的刘海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呢,嗯,有一个朋友,他的儿子成绩不算好,可能高中是够呛了,想去读个中专。可是中专的考试对他来说,也不容易呀。”
说到这里,老田又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没有弄懂他说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那个,嗯,所以他家人想你和他孩子一起去考中专。”
“老师,我不考中专。我肯定能考上高中,最起码也是一中,老师您不用担心我考不上高中的。”
“我当然不担心你,可是,怎么说呢,不是让你真上中专,是让你光考不上。”
“光考不上?”我更是惊奇了,“那我参加中专考试干什么?我家没有多少钱,不想交报名费。”
“不让你交钱,是他家帮你交钱让你考。操,就是让你跟他儿子在一个考场里,座位离得很近,你做完了把答案写给他,让他抄。”
老田都爆粗口了!
“老师,这是做弊呀!您不是不让我们做弊呀!”
“可是你也没有听过我的呀,咱班考试,你哪次不让同学们抄了?”
“也是,”我不好意思的说,“可您没少为这个骂我呀!”
“废话,还不是因为做弊不是好事吗?”
“那你还让我去陪考?”
“怎么都跟你说不清楚呢?我老婆,也就是你师母,身体不好,前些年借了他家一点钱看病,现在人家说出来了,我也不能不答应。你就算是帮老师一个忙总行了吧?”
噢,原来是这样!
我第一次明白,原来人情也是一种债;也第一次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是只写在书里的话。
“好的,老师,我去。”
老田擦了擦额头,说:“好了,具体怎么做我会通知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包括你爸妈,也就说老师安排你参加一个考试,两天后回来,至于什么考试,就不要提了。”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行,你去上课吧。”
“老师,您不回办公室吗?”
“回什么回?我再抽个烟!”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守口如瓶地准备着中考。如果梦话中我没有说过,我就一定没有和别人说过。
先是中考。对我来说不算事的就过去了。
别人都考完回家了,我跟着老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准备参加另一场考试。
那家人是开着小车接我们的。我是个土包子,生平第一次坐小汽车,感觉挺快,不过有点头晕。
那家人是住小洋楼的。我是个土包子,以前见过楼,那次是生平第一次进楼,一进去就转向了。
那人家里用的厕所都是坐便。我是个土包子,以前都是蹲坑,坐在上面,总感觉不能拉个痛快。
那家人的早餐吃的是牛奶加鸡蛋,还有小笼包子。我是个土包子,以前早饭都是喝粥,牛奶倒也喝过,但这样吃,第一天就有点消化不良。
反正是各种不适应。直到那天来到考场,我还是浑身不得劲儿。
不过既然来了,就得考试,这是避免不了的。
而准考证就放在我的床边,躺在软床上,看着准考证,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也总是做梦,关于考试的。
一会儿是监考老师盯着我看,一会儿是老田皱着眉头抽烟。
第二天,那家人问我睡得怎么样,我硬着头皮说很好。于是就又吃早餐,完后坐小车去考场。
去考场前,还去了另一个地方接了另一个人。后来那家人告诉我,为了保证孩子考上,他们找了两个人。
双保险!若干年后,我知道了还有这样一个词。(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