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许诺不罚
窦泽到百花楼来得勤快,百花楼里的金妈妈又喜又忧。
她喜的是这窦公子出手阔绰,如今被楼十娘迷得七晕八素的,妙极!若是这十娘能牢牢抓住这窦公子的心,那自然是极好的;她忧的是,照着这窦公子迷恋的劲头,怕是楼十娘在百花楼的待不了多久了。窦公子把“摇钱树”楼十娘赎走,那就是一巨大笔损失。
金妈妈左思右想,暗自下了决心,手里的帕子拧了再拧,决计狠狠地抬高楼十娘的身价,大大捞上一笔。
只是平日里她再看到云裳,嘴上却说:“十娘,什么卖艺不卖身!楼里面的姑娘,谁不希望有个好归宿,依我之见啊,这窦公子人不错。”
这话说的再多,云裳如何不明白呢?
云裳是个透彻的人儿,金妈妈心里的“小算盘”她自然是清楚,只是现下里她心烦的很。
云裳将手边给妹妹选中的几件衣服整理好,转过身来应着:“谢谢妈妈的关照,只是十娘愿在楼里。不想去别处了。”
她手边选好的衣服全是十锦铺里上好的料子做的,各个颜色的都有,她自己衣服虽多,可也想着给妹妹些新衣服,好让那傻丫头高兴高兴。
金妈妈讪讪的笑了笑,也不自讨没趣了,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哟,那不窦公子来了,呵呵呵。”一路笑着,在身后的丫鬟的陪同下,下了楼。
窦泽步伐轻快,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云裳眼皮都没抬,吩咐道:“芯月,关门。”
芯月刚应了一声,还没关上门,窦泽就抬了长腿迈进了门槛。
“卿卿……”他是厚着脸皮进了门,却也不敢往云裳跟前走太近,俊颜满是吃瘪,眼巴巴的望着那站在彩衣服饰中间的美人。
云裳呢?懒得看他一眼,就算窦泽为了自己打扮费了不少心思,也没让云裳多瞧他一眼。只是把他晾在一边。这厮脸皮太厚,她与其同他置气划不来。
云裳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妹妹,要不再买些新被褥吧,皇宫的再好,也不如她选的好。
被自家姐姐心心念念的云潋眼下过得并不好。别说什么新被褥,防寒的被褥都被敌军抢走的抢走,抢不走的或是被烧了洞,或是被划破了,露着白花花的绵瓤。
云潋塞了两把露出来的棉套子,翻找出针线,可身旁一直盯着她的那道视线,让她无法忽略。
“将军……您……您没有军中的事要处理吗?像什么样子。”她越说声音越低,她这意思就是想说,你一个大将军,天天不忙吗?过来盯着她缝被子,像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之后,强作镇定的兔子,有些怯懦,又一脸认真。眼角红彤彤的,她抬手揉揉眼睛,眼角更红了。
“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方才在那出,我叫你小和尚,你也不吭声,还跑,你又像什么样子了。”连烬嘴上这么说,脸上也是冷冰冰的一片。
云潋倒是没听出什么呵斥的意思。也怪方才她自己想的入神,遮遮掩掩是那“静会寺小和尚”的身份就这么暴露出来了。可她也不知道,连烬之前几次试探,早已确定了她的身份,她再怎么遮掩也是徒劳的。
“你还在想着怎么骗人吗?”连烬看着云潋又走神,冷不丁的询问。
是啊,她还想要什么借口来欺骗他吗?平心而论,眼前的连将军可以说是她来到异世后,给过她温暖的人,也是一个聊过知心话的好伙伴。放在她所曾经生活的时代,将军与小兵的对话,或许可以看成是领导体恤下属的慰问。
可是放到这样的时代,眼前的人,手握兵权,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而她确实个平平无奇的小兵,不,她甚至算不得是小兵,她是个“逃兵”,她本职也就是个军队做饭的厨子而已。
她还是抬起头看了连烬一眼,四目对视,她好像在这冰冷的寒风中,看到那个冲着她阳光微笑的枝头少年,隔着时光,如今他皮肤变成古铜色,身姿挺拔,高大的身影完全能遮住她。
云潋细细的观察,连烬脸庞满是坚毅冰冷,却有一丝柔光闪过,在仔细去看,好像方才看到那丝柔意是幻觉。
云潋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坦白了:“将军,我的确曾经是那个山林上寺庙里砍柴的小和尚,只是我早已经还俗,如今下山来,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至于到军营中也是阴差阳错,原本是在御膳房的……”
连烬听完云潋的话:“你这性子,如何不再那皇宫里吃亏?那皇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里有不精明的?”
谁说连大将军冷漠寡言的,云潋心底发笑,他这么侃侃而谈,反倒像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她嘴角弯弯,又赶忙抿了一下嘴巴,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云潋嘴角的笑意哪里能逃脱连烬的眼睛。他也发觉自己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眼前的这个小和尚,也算是他的旧识,他这额外的关心,无非是曾经在静会寺……
看着连烬像是想到什么,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冷漠。云潋知道自己先前是犯了错,她只能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现在也是到了军营中来了,我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还有逃兵一事……杀生这回事……”
“杀生?战场上刀剑无眼,逃兵在军队是要受处罚的。我先给你记着。你多加小心吧。”连烬说完之后便径直走开了。
云潋忙点点头,连将军顾念旧情不惩罚她,不禁令她暗自高兴。看着连烬远去的背影,觉得更是伟岸了不少,云潋接着就忙碌手边的活计去了。
到了夜间,气温比白日还要低上好几度,好在云潋也是吃过苦的,这种气温也在这几年逐渐适应了,她躺在帐子的角落,听到不远处旁人的打鼾的动静,毫无睡意。
将军走后,也不知是否是说过什么,赵松没有在出言讥讽她,只是眼神还是掩盖不住的挑衅。云潋只当自己没瞧见。
帐篷外的风声呼呼作响,夜幕下的营地危机四伏。
云潋翻了个身,这么在军营当厨子做杂活,也不见得有什么出路,说不定小命随时会没了,再者,她与姐姐还需要去皇宫找宝物,那皇宫……不见得她还能再进去。
她正这么想着,帐子外面一阵喧哗:“敌军夜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