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

(三)娘子关东的短暂幸福

我两岁多的夏天,在山西工作的父亲决定要我们过去,于是我们跨过娘子关与父亲团聚,父母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我也得以在父亲身边长大。

虽然母亲说两岁的孩子不可能有清晰的记忆,但我之所以确信是夏天,是因为送我们到保定上火车的表叔在我们母女上车后,给我和二姐各买了一根冰棍!

那是我平生第一回吃当然也是第一回见冰棍,印象太深刻了,这一次我确信是我的记忆!那种从竹编的暖壶里拿出,已经滴着甜水的白色半透明大冰棍,冰凉甜蜜,在闷热的车厢里,是一帖清凉的镇静剂,以至于我其他什么都不记得,唯记得那支清凉的大冰棍,而且到现在为止,在有了无数口味的冰点之后,我依然喜欢吃这种冰凉透澈满是冰茬子的口味,女儿说我吃冰棍好没品味,我毫不惭愧地说就好这一口,你有啥办法?

我光记得吃冰棍,把平时老是大姐带着我这件事都给忘了,大姐这次没有与我们同行,按照父亲的旨意,她留下来陪伴爷爷。直到一年多后,父亲回家探亲,她哭得死去活来,才得以让父亲下定决心带她回来。

她见了母亲,一头扑在她怀里大哭,说爷爷不让她吃饱而且每天两个人做两样饭,让她吃不好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并没有什么好日子给她过。

因为很快弟弟就要降生了!

在刚来的日子里,我和二姐、包括母亲,在父亲面前都是拘束的、陌生的,因为我年纪小,倒最快和父亲熟谂起来,迅速融入了新生活,父亲对这个最小的女儿有偏宠,他和隔壁的张叔叔、还有时常来找他的赵伯伯就着花生米和小菜喝酒时,我绕着桌子跑来跑去,他总会一会儿往我嘴里塞口菜,或喂几粒花生米,这让有心计的二姐十分妒忌。

在父亲的身边,生活比在故乡好了许多,我们先是住在父亲单位的一间房子里,隔壁住着父亲的同事,一户姓张的人家,房子侧面的空地上,有一个用油毡和石棉瓦搭建的雨棚,我们两家都在下面做饭。房子的后面隔着窗户望出去,一条长满茂盛野草的斜坡上去,就是不知会伸到哪里去的铁轨,每天有许多客车、货车轰隆隆从窗外驶过,我们在房间里感觉地动山摇,每晚睡在床上,时常象睡在摇篮里,伴着暗夜里长长的嘹亮的汽笛声,过完了更觉夜格外的静!刚开始我们总是被嘹亮的汽笛吵醒,许多年后搬家到别的地方,母亲说没有轰隆隆的火车和呜呜的汽笛声伴着,她倒睡不安稳了。

出了大门右拐,就是火车站,火车站上每当有客车来临,就会有供应车推着香喷喷的油丝大饼来叫卖。我现在想到那种油丝饼都会口水长流,后来吃过许多地方许多种类的油丝饼,但没有一种象当初的油丝大饼一样直香到脑子里。我时常想我的心理大概如朱元璋喝翡翠白玉汤,但许多吃过的人都有与我同样的感受!

那时油丝大饼8分钱一个,比现在一块一个的油丝饼大得多也好吃得多。一圈一圈地撕下来,放进嘴里,可以吃好一会儿,但并不能随便买,要限量供应。爸爸是个爱吃的人,所以他总有办法买到那种油丝大饼,那是我童年里一件十分快乐并值得夸耀的事。

哦,我忘了说,父亲是铁路系统的职工,做建筑设计工作,我象个小精灵似的,在他们工区的大院子里自由奔跑,拉着隔壁的卫红钻遍每一个角落,有时跑到办公室去找爸爸,总见他趴在桌上绘图,各种绘图工具有条有理地摆在桌子上,我就动动这个、摸摸那个,问爸爸这个是做什么的,那个是做什么的,直到把他问烦了,说快出去玩吧,我才拉着卫红一溜烟跑了。

二十年后,我大学毕业分到单位做园艺设计,我虽然学的是园艺,但专业是果树,学的是果树栽培,与园艺设计并不搭边,但很快地我就熟悉了业务,那时所有的图纸都还要靠手绘。那些工具一样一样,不需要师傅教,我就来得个得心应手,手绘的图纸、图纸上写的仿宋字,比干过多年的几个老工程师还漂亮,惊艳了所有的领导。其实之前我从未画过写过,自己也觉得奇怪兴奋,仿佛那些就自然而然地从心里从笔端流淌出来。我想这得自爸爸的遗传和童年的耳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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