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侠”女归于“隐”

——侯孝贤《刺客聂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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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聂隐娘》我没戴眼镜看完的,原谅我,猜都没猜出它要讲什么……另一个片子是《霍比特人》。

有一天男人用理论与制度建立起的世界会倒塌,她将以嗅觉和颜色的记忆存活,从这里并予之重建。 (朱天文《世纪末的华丽》)


舒淇说,拍《聂隐娘》其实就是等,等风,等云,等鸟儿散……而阿城认为,侯孝贤的剪辑不注重逻辑和因果,不注重行为的完整性,独独强调整体的质感。《聂隐娘》在侯孝贤的创作生涯里有点接近《海上花》,不同的是,这次他给我们展开的不是一把民国金边折扇,是一卷氤氲朦胧的山水画。

你可能会读小说,你喜欢别人讲故事,你关注情节的发展……也许你也读散文,你知道形散神聚是因为有一个统一的主题。候导的片子肯定是诗化的。

中国诗以意象并列而有神韵——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荒莽的意象扑面而来。在《聂隐娘》这幅谦和的山水画里,人是隐于画卷的几笔墨点,寥寥数笔藏于山川菏泽之间,是画作者匆匆忙忙投向人间的几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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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各地藩镇势力与朝廷此消彼长。其中最强的是魏博藩镇。魏博大将聂锋之女隐娘,十岁被抱走训练成为绝世刺客。十三年后返家,奉命取自己青梅竹马表兄——魏博藩镇主田季安的性命。隐娘最终无法斩断人伦之情,又顾及田季安诸子年幼,他死后其妻元氏一族必定趁虚而入乃至天下大乱,选择不杀。

杀一独夫贼子而救千百人是国家大义,是侠女的责任,而念田季安诸子年幼恐魏博大乱伤及天下百姓之心,也是天下侠义。

可是隐娘的杀与不杀,与田季安之间的情愫种种,永永远远藏在舒淇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背后。一百来分钟,家国悲戚,儿女情长,如此种种,完完全全深埋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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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孝贤有江湖气,浓眉一锁,自以为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砸过铺子,进过局子。仗义江湖,他恁是把曹孟德名言倒过来念,引以为座右铭。就是这样一个“宁愿天下人负我,也不可我负天下人”的豪侠却随着光阴荏苒而愈发“恬淡”。把江湖气洗得一干二净。

《聂隐娘》中的人与事都如此的淡,好像不一而再再而三反复琢磨,就抓不住其中隐藏的深情。而候导就像把一生的江湖儿女情都留给了他最挚爱的台湾,挚爱的南国。也曾经年少气盛,心里有委屈,就横刀一提,打打杀杀。大概也曾戾气太重,稍有寻常的委屈,就起赶尽杀绝之心。待到暮年,当杀人如探囊取物般之时,反倒是化为了一个绝世杀手,斩不断的都是人伦之情,念念不忘的就是不杀之心。

表面上是帮派义气,骨子里却是儒家文化,胸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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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隐娘》编剧之一,朱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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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隐娘》编剧之一谢海盟,中


爷爷书里写过:“再过几年,朱天心在北一女的那些同学都就职的就职,结婚的结婚了,又若干年后开起同学会来,见了面个个变得俗气与漠然,像《红楼梦》八十回后有一章是‘病神瑛泪洒相思地’,昔日的姑娘都嫁的嫁了,死的死了。这时你对变得这样庸庸碌碌的昔年同学,你又将如何写法?这不是一句往事如梦可以了得。以前你曾与她们是同生同死的,现在她们虽变得漠然了,她们身上亦还有着你自己。你是如同神,看着现实的她们,也看着你自己吗?以前你与她们一道时,其实你也是有着高过她们的,现在你真高过她们了,依然是侪辈啊!《方舟上的日子》与《击壤歌》是永生的,但今你已不能再像从前的与她们玩了,昔年的男孩子也是一样,他们也不能再与你玩了。以前是大家都年纪小,大家都与天同在,与神同在,所以你与那些女孩子如同一人,而今是离开了神,只有你与这些人们,以前你是不知不觉都是写的神的示现,神的言语,而现在你是用的什么语言,写的什么现象呢?如现在的日本作家,他们写历史小说,写自传式的小说,写眼前的景物,写广岛与长崎原子弹的报道小说,便是都在这一点上失败了。连后四十回的《红楼梦》也是在这一点上烦恼了,不说失败,也是失意,然则今后朱天心将怎样来打开这一关呢?”(朱天心《击壤歌》)


夜阑人静,每到这里,我都是泪流不止……

Say you love me...Say the word and i will follow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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