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某一期电台里提到，等到天气再凉快一点儿就去以前住过的老房子看看。
于是，在9月底的某一天，我从浦东换乘了三辆公车，回到了我住过的，那些旧房子。
01
在杨浦区，杂七杂八地生活过六七年，年少时光里的记忆，也只是模糊地剩了个影子。
乘车路过市光新村的时候，才能隐约地记得，我住过这里。五岁之前的记忆实在模糊，所以就仅剩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只是路过，我想回的，是四年级转学之前，那个真正拥有所有权的房子。
我至今都记得那两条路的名字:开鲁路和中原路。
02
下站的斜对面，也是曾经五岁前租住过的房子，与乘车路过的那个地方不同，记忆虽然模糊，但却有个片段异常清晰——
我扒在家里的铁门上，对着无人的过道哭喊着“妈妈……”。小孩子嘛，大人不在家时就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极其没有安全感。哭声的穿透力，就是唤来了楼下的小姐姐上来的暖心安慰。她蹲在铁门外，把手里的饼一点一点地分给我。这样安慰人的手段实在有效，至少我知道还有人搭理我。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画面，更像是在喂，小狗。
03
下车往回走时，我是凭着十字路口的一家店找到了旧房子。
记忆它有时候比导航更冥冥注定。
真得，没怎么变。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那种不知从哪涌出的一股酸意，就直接从胸口，涌到了眼眶里……
你能懂吗？就像记忆的洪流霎时间都回来了，眼睛看着的是建筑，脑海里却像是放映片一样滚动着。
这和那次去南浔街的感受完全不同，这里，有我的故事，很多很多。
我径直地往里走，明明不记得门牌号，却像是被一种熟悉感牵引一般，走到了原来住过的那栋楼的门口。
可我确实不记得住得是哪一层楼。我只记得，晚上透过窗，总是忍不住往对面那幢楼的左侧偷瞄。因为，我总是觉得，那间屋子里活动着的人，和我当时的数学老师好像。短发卷卷的，身材微胖的她，在夜晚室内灯光的晕染下，显得尤为相似。
跟这个地方最有感情的，其实是这里的车库。看车库的大（dǔ）妈妈和爷叔（yǎ suō）正好是我们的邻居。小时候，每天早上会在这里，走进车库跟他们打声招呼，然后再站在车库门口，等着我爸从车库里推出电瓶车。下雨撑着伞也等，踩着薄薄的积雪也等。或者，是看着门口四叶草的叶片上结着的露珠发呆。
这是我一天开始的地方。
早饭通常是在路上解决的。我就记得，冬天路过便利店，会买上几串关东煮，杯子里总是装着滚烫的汤。拿在手上虽然暖，却也极容易在电瓶车陡然颠簸一下之后洒了一身。
周五放学的时候总是最幸福。我妈总会在接我后带我穿梭到不知名的巷子买一杯珍珠奶茶，虽然那珍珠总是煮得太硬。
冬天，会买一杯紫糯米圆子粥。那粥，我至今都记得，一勺粥，撒上一层白糖，再覆盖上一勺滚烫的粥，最后再是一层白糖。吃的时候，总是要先用塑料勺搅拌几下再吹吹才能入口。明明很普通，可我却觉得很是好吃，连记忆里都带着它的甜味儿。
回到车库，还是会和大（dǔ）妈妈打招呼。小时候，总是觉得车库里的那间小屋好温馨，虽然地方小，可还能摆下一张床，还能有一台大屁股电视，偶尔看到大（dǔ）妈妈戴着老花镜织着毛衣，偶尔抬头看看电视里放的湖南卫视，觉得这样的小日子也还算安逸，真好。
十几年了，这个地方还是没怎么变。对面还是有家文具店，对面还是有家奶茶店，虽然店主和装潢换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没变……
04
你知道吗？回忆的瘾一旦上来了，就总是接二连三的。
于是，我还想去看看幼儿园，还想去看看四年级之前待的那个小学。
不知道，是不是感动的情绪用完了，所以乘车再到这两个地方时，心里异常平静。
走到小学门口，学校已放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家长还在这块空地上等着。
以前这块空地，每天早上都有排队等着校门开的小孩儿，比着今天谁更早到……
也是在这个学校，我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学姐的善意。是那种，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陪着到点却家长没来接的哭泣小孩儿，整整等了2个小时的善意。
也是在这个学校，我尝试了人生唯一的一次逃学。讨厌学校的午饭，所以被同小区的一个认路的同学带着逃出了学校，回到家吃了顿美滋滋的午饭。现在想想，幸好当时租住的房子还算近。
原来，我真得从小，就很讨厌学校的午饭。
05
那个租住的房子，斜对面就是上海科技管理学校。
小学有一次组织全校师生走到这个地方看了场演出。也是这一次，我看到了人生中，在上海的第一场雪。走在路上的时候班里的小同学都兴奋得跟什么一样，只有老师淡定地催促着我们这群猴孩子赶紧跟上队伍往前走。
有个小女生问到:“这雪也不知道能不能积起来……”
这也是当时的我，心里期待的，期待能看到积雪，而不只是下雪。
那场演出过后，室外的雪景，真得，就和期待的一样，美得刚好。
06
我本以为回忆之旅已经走完，却总有惊喜发生。步行到车站的过程中，竟让我偶然发现了小时候荡过秋千的地方，就在河道右侧的空地上，虽然现在已经拆了。
我在那个地方，荡过最丢脸的一次秋千，丢脸到自己一个不注意松了手，就以抛物线的轨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爸妈却在旁边扶我时忍不住地笑。是啊，荡个秋千，都能把自己飞出去……
9月底的心情很丧，所以我才会想着走一趟回忆之旅，当作散心。直到那天走在包头路的桥上，看着那夹在楼宇之间的夕阳，看了好久。那有些温柔的光，在那一瞬儿，确实给了我一些关于生活的希望。
今天即使再糟，它还是会成为过去时，而我，还会等到一个，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