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汉迢迢(六十八)

“姐姐大喜!”烟罗人生得娉婷,哪怕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行动间仍有弱柳扶风之态,也就难怪一个月阿史那总有二十天在她那里。

令熊不耐烦与这些女人费唇舌,但此时整个人散了架似的,走动两步都艰难,她惯不在人前示弱,索性窗前坐定,一幅气定神闲模样,教人看不出她悲喜。

烟罗倒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笑盈盈近前施礼,“烟罗祝大阏氏与大汗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便端出正宫架势,自桌上牙雕盒子里随手翻出一串珊珊手串递到烟罗手上,微微颔首,嘴角露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烟罗并没有走的意思,她左右看看无人,忽而压低了声音:“殿下心中并不欢喜,其实烟罗又何尝欢喜过?”她轻轻一笑,“殿下不信我,可也是。”

外头两个小王子围着那侍卫你追我藏玩得好不快活,她面上浮起慈爱又无奈的神色,“您瞧,有了他们,我便是怎样也得在此处终老了,欢不欢喜又有什么不同?”

“你爷娘还好么?”令熊终于开了口。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有哥哥嫂子呢,他们跟前不缺我一个。”却又换了浑不在意的笑。

“阿娘……”两个小家伙扭成一团不分胜负,被压在底下那个开始扯着嗓子唤她,她趁人不备,从袖底掏出只锦盒塞到令熊怀里,“大汗不懂怜香惜玉的,殿下留着化淤用吧。”又拜了拜,才退了出去。

令熊打开锦盒,馥郁浓烈的玫瑰香气,呵,这样才好掩盖红花与麝香的痕迹。烟罗这番表白心迹,真真假假,掺杂着太多复杂的心思与计算,但也无所谓真假了,至少她知道自己不会欢喜,更知道自己不愿为阿史那生儿育女。这便够了,烟罗要维护她那两个孩子的地位也罢,要离间自己与阿史那关系也罢,都正中令熊下怀——她若不来送这东西,令熊也会去想别的法子。

突厥人的喜报一路传到京城,朝野皆惊。长公主颇得民心,百姓们不住地咒骂阿史那,那些心软的妇人们少不了还要为殿下掬一捧泪,且由人及己,翻涌出女人家多少不如意事。

朝堂之上也分了两派。一派道殿下既与阿史那情意相投,两国交好,备战之事便可放下,殿下远嫁,不就是为了天下无战,百姓安居乐业么?一派则说突厥人虎狼之心,猝诈阴狠,这恐怕又是阿史那的奸计。

令烈冷眼看殿前争论不休,半晌才语气平缓地说:“阿姐没有信来。”

是了,若如那喜报所言,怎么就没有长公主的哪怕一句话?于是一干人等纷纷近前,山呼万岁英明,臣等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救长公主于水火。

前朝的事瞒不过后朝。太后年岁高了,皇帝本不欲让母亲知道,奈何宫中多的是伺机搅混水的,待散了回宫,令烈还没进寿康宫,太后跟前的常侍田公公就跌跌撞撞冲出来。

你可能感兴趣的:(河汉迢迢(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