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吉亚之风(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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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拉吉亚之风(序章)_第1张图片

序章

1261年1月1日,不列颠尼亚帝国,首都德维德,皇宫。

“关于那件事,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沉默了片刻,巴格皇帝直奔重点。

阿斯特拉德皇储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没有,就是我做的,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密室里,立刻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这是爱尔兰国王的国书。”皇帝伸手从黑暗中拿出一份装裱精美的信件,丢到太子面前。

“这是苏格兰王国的。”

“英格兰王国。”

“法兰西王国。”

“阿基坦王国。”

“还有耶路撒冷、葡萄牙、君士坦丁堡、北欧、西西里王国。。。。。。”

每说一处,皇帝就丢出一封信件。

“以及各地的公爵、伯爵、子爵、自治领市长、民意代表!”黑暗中猛的丢出一大堆信件,狠狠砸在阿斯特拉德的脸上,皇帝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全是各地贵族要求废黜你这逆子,立卡琳为皇储的正式公文!”

“明天!就是明天!帝国议会还要召开紧急会议,你以为你还能无动于衷下去吗?”皇帝咆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说!”

“原来我这么不受欢迎呀。”阿斯特拉德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到欠扁的语气,他随手拆开一封,“唔,怎么说我的,‘太子谋逆弑亲,秽乱人伦’,哈哈,说的好,秽乱人伦,说得真好,我还以为他们说不出我喜欢的那件事。”

“住嘴!”皇帝猛地跳起来,他老迈的身体仿佛在这瞬间重新充满活力,一把夺过那封信件,“这是哪个混蛋写的!污蔑皇室,死罪!这是死罪!来人!来人!立刻传令下去,剥夺他的头衔和封地,家产抄没,发配决死队,朕要在七天内听到他死无全尸的好消息!”

密室外得到召唤的侍从战战兢兢走进来,接过皇帝手中的信件,风一样的跑出去处理那个倒霉的贵族了,没有人敢劝,看皇帝抖得像中风的手和涨成猪肝色的脸就知道皇帝真是动了雷霆之怒!

“他没有说错。”沉默了好一会儿,阿斯特拉德终于皱着眉头埋怨道,“您这是陷入于不义。”

太子有龙阳之好,这事在帝国都不是秘密,甚至被酒吧吟游诗人编排了好几篇香艳的段子,皇帝对此极为忌讳,一旦发现无论地位财富立即全家处死,杀灭了好几百人才止住风头,但仍刹不住暗地里的风言风语。这次估计是大家看太子谋逆证据确凿,皇帝必然不会庇护,才有贵族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上书,看来他们预计有误。

“有人居心拨测!散布谣言!”皇帝斩钉截铁的说道。

阿斯特拉德嘿嘿笑道:“是不是谣言您最清楚。

啪——

他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基督耶稣!我这些年到底是触犯了那条戒律,为什么会有恶魔附身在我儿子身上。”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猛地老泪纵横。而门外的人直到听到太子的呼喊,进来的太医们发现了晕倒的帝国皇帝。

没错,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被寄予厚望的儿子,一心一意培养成帝国继承人的儿子。就算是大女儿卡琳公主天资聪慧,天生丽质,帝国上上下下无不拜倒在大公主的裙子下,皇帝也从未生过废立之心。

即使是在阿斯特拉德从瓦良格卫队回来,染上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嗜好,他也从未想过,相反,皇帝秘密下令将知情人全部处死,相关记录全部焚毁,但这事还是传了出去,为此皇帝极为震怒,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卡琳公主,皇帝还是斥令公主立即藩服东欧封地,断了朝中重臣的念想。

论天资,太子确实不如大公主那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为了让太子顺利登基,皇帝甚至在令太子亲自抵抗异教徒大军,用显赫的军功去堵朝中大臣的嘴,太子确实不负众望,连战连捷。但在最后关头,居然传出了太子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消息!

卡琳,不列颠尼亚皇帝巴格之长女,优秀而又出色,美貌与智慧并存,享誉全欧洲的第一公主,未来的女皇,天赐之女……诸多的称呼也不能表现出她如何的优秀。至少在卡琳自己看来,和尊敬的兄长相比,自己还不够。

“公主殿下,有您的一封信。”

今天,卡琳如同往常那般早起,这些日子宫廷有些冷清了,帝国正值多事之秋,父皇每日都熬夜处理奏折,母后也在因谍报工作而很久没有来看她了,而她的兄长,也领军前往了耶路撒冷。宫廷一下子清静了许多,让喜爱热闹的她有些不适宜。

宫廷的侍女递给她一封信,最近她常常收到这样的信,没有署名,但总写着一些奇奇怪怪地内容,比如皇兄的生活近况,比如妹妹的生活近况,再比如父皇巴格隐瞒了许久的疾病……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收到这些奇怪的信,但好奇心却驱使着她一封一封的看下去,到现在甚至有些期待新的信封里所出现的内容了。当然,她并不怎么信任写信的人,聪明的她早已想到写信的人可能对她有什么图谋,所以这些信她看完后便立即烧掉,全当无聊的日子里看点不切实际的故事打发时间。

【亲爱的公主殿下……】

基本上每封信开头都是这样,卡琳无趣地摇摇头,感叹到写信这人的词穷。

【我们已经通信有一段时间了,以前我告诉了你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如果说开头并不能引起卡琳的兴趣,那么从这里开始,她便开始认真看下去……

【不列颠尼亚需要一位女皇,这是人民的选择,也是上帝的主意。但是女皇面前有一块绊脚石,一位名为阿斯特拉德的小子,他是帝国的法定继承人呢!但是这并不重要,我们需要的女皇,而不是皇帝……】

卡琳有些不妙的感觉,比起曾经的信,这封信似乎有些不同。

【皇子现在已经领军前往圣城,让他打上几场胜仗,到时候帝国便又会想起这个不成器的皇子哦~那怎么办呢?哦~皇子等不及要做皇帝了,他会造反,会暗中谋划如何刺杀老皇帝巴格!然后它会被发现,被打入地牢!等待他的将会是死!刑!残暴的巴格皇帝是不会容忍逆子的!他一定会死的!】

看到这里,卡琳已经不敢看下去,她的手有些发抖,甚至拿不稳那一张信纸,而这个时候一名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寝宫……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殿下,皇子,阿斯特拉德皇子,他,他……”侍女慌慌张张的,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冷静点,说清楚,阿斯特拉德怎么回事。”卡琳皱着眉教训道,她手中捏着信纸,心中不由一抹不安。

“皇子他……他,他因密谋杀害陛下,被陛下发现,已经抓起来投入地牢了!”侍女缓了缓情绪,但说起话来还是十分的激动。

“什么!”卡琳只感觉脑子一懵,天旋地转的感觉,只听得侍女叫着“公主殿下!”便没了知觉……

贵族们在这一天里,心情如同海浪一样上下起伏。

他们聚在皇宫奢华的会客室里,窃窃私语,猜测皇帝陛下的真实情况,以及……可能的帝国继承人。

由于巴格正值壮年,唯一的儿子还未成年,一时半会也没有立太子,大臣们先前都不在意此事,谁知道今天会出这种事情?

清脆的马蹄声肆无忌惮的穿过宫廷的庭院--整座皇宫,只有一个人被赐予了这样纵马驰骋的特权--长公主,卡琳。

巴格陛下宠爱这个聪明可爱的大女儿,心疼她的身体状况。但卡琳拥有母亲所在的斯拉夫民族的坚强意志,又不失父系血脉里的威尔士人的风度与高洁,她比所有人都想象的要坚强。

现在,这个据说天生体弱多病,却又有天才之名的公主殿下无视了会客室里的尊贵的国王们和大臣,只见她翻身下马后,道路熟练的大步行走,直到快到巴格的寝宫,才被全副武装的卫兵拦了下来。

“让开,卫兵!我要见父皇!”这个美丽的女子微微蹙眉,语气刚硬的像刀剑。

“抱歉,卡琳殿下!”卫兵戴着遮面的铁盔,手中的长枪枪尖折射出冰冷的光芒,让人根本看不清底下的表情,“吾等奉皇命在此把守--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就在卡琳几乎要张口反驳时,卫兵身后的门忽然开了条缝隙,有个地中海发型的中老年男人探出了一个头来。这人是巴格最信赖的宫廷医师,这些天来,他一直为皇帝陛下充当跑腿话筒的任务。

他干巴巴地开口了,这声音在卡琳听来简直如同天籁:“卫兵,陛下宣卡琳长公主殿下觐见。”

卫兵愣了愣,这才让出了一条足以容纳一人进去的路,低声说道:“抱歉,卡琳殿下。”

“我明白。”卡琳公主此刻恢复了身为顶尖贵族所必须具备的冷静和睿智的模样,“这是你的职责所在……我不会怪你的。”

“多谢您能理解。”卫兵一板一眼的回答道,直到她刚进去,立刻又将门关好,用身体挡住大门,同时用犀利的目光来回扫视面前这群神色各异的贵族们,以防止某些人强行突入。

在卡琳去见父皇的路上,医师跟她透露了陛下现在的问题。

“我给陛下放了血……他很快醒了过来。”

“现在的问题是陛下的意志消沉极了,他不肯吃饭,不肯喝药,就是躺着发呆,这样下去就算没有病也会憋出病来的……您能帮我劝劝他吗?”

--父皇那脾气……

卡琳艰难地沉默了一会儿,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会的。”

末了,她补上一句:“为了大不列颠。”

医师先生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只见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在这几日里,头一回露出少许欣慰的神色,他同样答道:“是的,卡琳殿下……我们都为了大不列颠帝国!”

卡琳冲他点点头,推门而入,走进巴格的寝宫。

她看见自己那位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父皇,正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绘有金色星辰宇宙的天花板。在每个孩子最初的眼里,父亲都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而如今,这个全帝国最了不起的男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不由得心里一酸,来到床沿边上,径直跪了下去。

“父皇,我来了。”

巴格下颔的棕色胡须微微抖了抖,他的眼珠子猛的动了一下,过了足足十几秒,似乎才注意到女儿的到来。

“卡琳,我的孩子,我的小蜜糖……什么风把你吹来这令人悲伤的宫殿里了?……快扶我起来。”

他的声音很沙哑,卡琳忙扶着虚弱的他坐起,又拿了床头柜的温水,温柔的喂巴格喝了一些,这位为情所困的帝皇的声音,才变得正常起来。

“我听闻那件悲伤的事情了,父皇。我认为您可能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公主握着巴格陛下的手,神色悲切,同时她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在一瞬间流露出几近崩溃的哀伤。

“我是个无能的皇帝,卡琳。”他摇着头自嘲,却没有推开孩子的手。

长公主的语气陡然变得激烈了起来:“不!父皇!在我看来,您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

“可我连我的家庭都无法管好。”巴格兴致缺缺的答道。

“这定是上帝给您的磨难,父皇,您不能就此放弃。”漂亮的女孩子此刻一脸肃穆,彰显出与常人不一样的魄力,“《圣经》里说过,‘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沉浸教会教育多年的巴格立马悲伤的反驳道:“《圣经》亦教导我们-- ‘要祝福诅咒你们的人!要为凌辱你们的人祷告!……有人打你的脸,连另一边也由他打。有人拿你的外衣,连内衣也由他拿去。’我聪明的卡琳啊,你说说,面对这样的孩子,我能不绝望吗?!我要再将自己,将帝国推向无底的地狱吗!”

卡琳跪在巴格的面前,颔首不语。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良久,日渐威严而不失温柔的巴格似乎没有病痛般的起身,此刻眼神冷漠地看着卡琳,他轻声质问道。

“知道。”卡琳低着头,平静地答道。

“知道?阿斯特拉德犯的是弑君之罪,你知道历代意图弑君的人的下场吗?”巴格冰冷地眼神瞪着她,让她背梁有些发寒。

“知道。”但她咬咬牙,还是保持着平静。

“哼!你不知道!”巴格一掌拍在床上:“你给阿斯特拉德求情,外面还有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想做什么?逼朕妥协吗?”

“没有!”卡琳倔强地咬咬牙,她抬起头直视自己许久不见的父皇,许久不见,他又老了一些,而身上的气势却越发内敛了。卡琳看着巴格的老态稍稍一愣,接着道:“我只是不想父皇成为弑亲禽兽,受全欧洲的耻笑!”

“……”巴格眉头一挑,但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名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曾经为了你的母亲,朕撕毁的停战条约并不少。”

“那……”卡琳忽然下了某种决心:“如果阿斯特拉德被处死,那我也放弃继承权!”

“……”巴格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与欣慰:“你认真的?”

卡琳肯定的点点头,眼神坚定:“是的!”

“帝国的法律不容质疑,朕不能为自己的孩子而违反法律。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赦免阿斯特拉德,可这个办法会牺牲很多人,甚至影响到你以后的名声,你有背负这一切的决心吗?”巴格给了她一个希望,但她感觉到巴格话中的意思,她沉默了。

许久后,她抬起头:“有。”

“……好吧。”巴格像是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接着对一旁的亲信说道:“让格罗德罗公爵马上来见我!”亲信领命退下。而巴格则转过头来对卡琳解释道:“朕要加封冯.佛兰德斯家族的库诺为瓦拉吉亚的国王,同时兼任格拉摩根伯爵。”

聪明的卡琳已经想到了什么,格拉摩根啊,那个禁忌的名词,她忽然间明白了父皇想要做什么了。她的确会因此备受指责,但她要救自己的兄长,那么……

(这份罪恶我来背负吧。对不起,范佛兰德斯家族的各位,还有。。。。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能去看看阿斯特拉德吗?”卡琳突然说道。巴格很随意的点点头,别有深意地说道:“可以,我会暂时调走狱卒,你的亲卫会暂时接替他们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个月,太子妃艾德拉的佛兰德斯家族最年长的伯爵突然被授予瓦拉吉亚国王,但是所有继承者在继承王位后数日内便出现各种意外死亡。

由于年长继承法,不断有人继承这个沾满鲜血的王座,又不断有人将自己的鲜血浇灌在王座之上。在死去二十余人之后,继承王位的太子妃也离奇去世。之后,反复被太子一派从骑士团迎回的太子阿斯特拉德因单身被皇帝要求看守修道院,成为一名修士。在教权至上的年代,这意味着卡琳长公主将成为下一代帝国女皇。

1268年,不列颠尼亚帝国,首都德维德,皇家教堂。

卡琳看着正在接受教皇洗礼的阿斯特拉德,有些日子没见了,他更消瘦了,而且那双眼睛,是怎么的一片死寂,仿佛已经生无可恋。她的心好痛,之前在牢中那不愉快的经历让她更加的心痛,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曾经亲爱的兄长已经离她那么远了……

对了,还有那如同恶魔呢喃般的信……这些日子,几乎每天她都会接到那信,但她已经不再去看了,她厌恶那种感觉,更恨自己为什么曾经沉迷在其中,直到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后才幡然醒悟。

她沉默地站在巴格的身边,和妹妹一同与父皇还有母后交谈着,但她漫不经心,心神却都在阿斯特拉德那边。

……

洗礼很快结束了,阿斯特拉德成为一名虔诚的护教骑士,上帝赦免了他的罪孽,但他也将永远的离开宫廷。卡琳看着毫不犹豫转头离去的阿斯特拉德,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苦涩……

天气有些冷了,宫廷更冷了。

1269年,冯.佛兰德斯家族的私生子,最后的佛兰德斯,查尔斯.冯.维特尔斯巴赫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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