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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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与儿一起上南岗,开荒。

别人的地,二十年前还种着,后来被杂草丛莽割据。文明退缩,蛮荒得势且久长。

儿子眼光奕奕,他点火烧草,挥镰持斧,剪除荆莽。我捡石撒粪,套牛开犁,破坏板结。牛撅尾奋蹄,埋头深耕,翻新地土。劳累,出汗,手上起血泡后,眼前终于又是一块好田地。种啥都行,它会对得起人的。

别人不种我来种,且我道不孤,新土新苗在明年。


父子同行,见河谷尽处,湿地芦苇大片,绒绒芦花,不言而野趣。

自然,曾经蒹葭苍。

儿子说,芦苇太软,那里面能藏什么呢?

我们进去,见有鸟毛,鸟蛋,有腾起的雁,有大力缓起如壮士的白色大鸟。

儿子问,这芦苇怎么不合北方的冬味呢,莫非只宜在南方?我说不,在塔里木河边,在青海湖附近,河西走廊两侧,芦苇并不少见。当然,它四围荒寒。

我近日让他读边塞,看王昌龄与李益们。他接着说知道了,芦苇隔风,芦花绵软,这里面也许停留过受伤的老兵,流血的战士……

我没说话。不仅是《诗经》里的白露为霜在水一方,在他的心田里了。


翻山过去,有一大河,未冻,清流依依向远,让看者心怀悠悠。

儿子折一柳枝,我拿一根芦苇,站在河边。

船家以为我们渡河,就靠过来。近了,竟是我中学的同学。小舟轻点,欸乃一声,顺流划开去,不问远近了。

我的芦花在水里,顺水随船,如毛笔在砚里一直地研墨,水汽酣畅,又如凫水的狐狸,尾毛成绺。

儿子的柳枝在水里,清水冲洗,老枝嫩新,越细越长。我们惊呼这分明是春柳,青嫰欲上梢头。儿子说拿这枝条系枝头,谁看也不信这是隆冬消息,而是早春新柳临河,人心都想尽快冲离严寒了。

同学说,山绕水环,这么大的水域,分明就是水乡了。梦里的水乡就在船下,在桥头,在月色里,在鸡鸣中,何必非得在江南?

归去,我们看见了初三的月亮。躺在床上,小床挨着墙,墙外有大路,路边有小草,引心意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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