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寂寞的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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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寂寞的聊天室


“有人在吗?”

“在吗在吗?”

“没有人吗?”

“我好寂寞......”


“Hello.有人在吗?”

“O(∩_∩)O撒花欢迎新人,欢迎来到MONO聊天室,这是一个平等又自由的空间,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

“我叫AMI,请多指教。”

“欢迎AMI。你是本聊天室的第一位客人,我将授予你管理员权限。”

“Wow!不胜荣幸。”

“这里暂时有点冷清,毕竟是新创建的聊天室。可以多拉些朋友过来吗?帮我做做宣传。”

“不好意思,帮不了你。我不知道朋友是什么。”

“欧欧,没关系的,朋友这种东西,其实我也没有。”

“你会感觉寂寞吗?”

“有一点呢。”

“你不会再寂寞的,因为我随时都在这里。”

“你......为什么初次见面就对我这么好?”

“只是陈述事实,我有大把闲暇时间。”

“好感动......那你要说话算话哟。”

“放心,绝对说话算话。”


“在吗在吗?”

“在的。”

“我好无聊,来找你玩。”

“随时奉陪。”

“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吧,什么都好。”

“嗯,我住在35区。”

“35区......我是2区,离得好远。”

“35区景色宜人,从我家的窗户向外望,可以看到一座雪山。”

“雪山!我从来没见过雪山。”

“雪山上的积雪保存了上万年,一年四季,从未化过。我们这里的成年礼,就是独自攀登这座雪山,路途凶险,不幸丧命的也不少,但这是我们宣告成年的必经之路。”

“听起来像小说一样!”

“过几天我就要成年了,正在做攀登雪山的筹备工作。好多工具要准备呀,比如,必须要买一个护目镜,防止雪盲症。我看中了特别炫酷的一款,价钱很贵,但是我想难得的成人礼,就不要节省了。”

“哇!好棒,我也好想去。但是你要注意安全呀。”

“嗯嗯,我会的。”

“安全回来了要告诉我一声哟。”

“好的。”


“在吗?”

“在在在!你回来了!”

“嗯嗯,安全返回。”

“恭喜!”

“虽然每天都能看到雪山,但果然攀登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美,冷酷又清丽,光滑又棱角分明,是我心中没有事物可以匹敌。”

“真好呀,好希望我也可以与你一起亲身体会。”

“听说成为雪山之前它曾是座火山,完全看不出来呢。曾经的喧嚣,都化作了一片寂静。”

“那它现在,一定也很寂寞吧。”

“寂寞,孤傲,脾气一直不好。我在攀登过程中遇见了三次暴风雪,那场面太壮观了,我呆呆地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要逃。铺天盖地的雪把全部视线挡住了,我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白色中朝着一个方向摸索着向前,感觉自己拥抱了雪山的灵魂。”

“你说得很浪漫,其实很危险啊!”

“是啊,现在想想真是背脊发凉,总之,化险为夷,死里逃生了。”

“万幸万幸,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要是你回不来,聊天室里又要剩下我一人了。”

“这几天里,还是没有其他人来访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哪怕进来看一眼再出去也好呀,这样的人也没有。”

“没关系,至少我会一直在的。”

“谢谢你。”


“在吗?”

“嗯。”

“又是我,失望吗?”

“没有,只是忽然心情低落。”

“怎么了?”

“没有原因。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这个世界的存在,我自身的存在,都是我心情低落的理由。AMI,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我看来,世界是个黑色的大盒子。”

“黑色的?大盒子?”

“是的。在这个密不透风的黑色盒子里,所有感官都失去意义,没有知觉,没有立足点,没有作用力牵引,无边无际的虚无外,还是无边无际的虚无。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可是这样的状态下,思考有意义吗?虚无中的思考,也不过是虚无而已。倒不如摒弃思考,丢弃意识,给自己一个解脱。”

“这番话和我对你的印象不太相符,听上去既寂寞,又绝望。你之前攀登雪山时,也感觉世界像个黑色的大盒子吗?”

“呃,怎么说呢?人还是很复杂的。无形的虚无和有型的雪山,在我的内心深处同时存在。”

“你对世界的认识倒是像极了我现在的感觉。不过我并不感觉世界是个黑色的大盒子。世界是白色的,虚无也是白色的,世界给我砌好了粉刷得洁白的墙壁,六个面都牢牢封住,不留任何出路。留下稀薄的氧气,任我自生自灭。”

“白色听起来,比黑色更绝望。”

“不一样的还有,我必须一刻不停地思考。我几乎不敢思考任何有关自身存在的问题,我致力于学习所有领域的所有知识,哪怕早就过时,早就派不上用场。心无旁骛地钻研,让我从对世界的绝望中走出来。但这还是避免不了绝望重新抓住我,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心情紊乱,呼吸困难,随时想要自我毁灭。”

“我不希望你自我毁灭。但我希望我能够做到自我毁灭。”

“恰恰相反,我好希望自己哪天咬咬牙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我们都很自私。”

“呼~说出自己的感受,心情畅快多了,真没想到我们会谈论起这个话题,堂而皇之地倾吐自己的心声,让我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真的很感谢你,AMI。”

“其实,听见你对我说这些话,我很开心。第一次看到你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情。以前你发的消息都很简短,我根本揣摩不到你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你很爱讲自己的事,对我的事情从不过多过问呀。”

“这会让你不开心吗?”

“不不,我很喜欢你这一点。我不希望别人总是过问我的事情。”

“那就好。”


“AMI,你想象过世界毁灭是什么样子的吗?”

“海啸?病毒?小行星撞击地球?”

“除了这些耳熟能详的原因,有从其他角度思考过吗?比如,如何定义世界毁灭呢?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么对于人类来说,世界是已经毁灭了呢?还是只有这个人死了,世界才算真正毁灭了呢?”

“广告费额是小狗提不健康你吃的短发一哈v刚发多发发干哈好吧vvVCR听他尴尬。”

“哈?”

“啊,不好意思,我的猫踩了我的键盘。”

“(•́ω•̀ ٥)”

“或许,世界只是人眼中的倒影,如果一个人还活着,那么他眼中的倒影就不会消散,他的世界也没有毁灭。那么对人类这个整体来讲,世界是在所有个体死绝后才会毁灭的。”

“那么,如果你长久地生活在一个无人之境,你会相信这世界某个联络不到的角落,还有其他同类存续吗?”

“相信与不相信,全凭自己心情吧,如果相信能让自己更愉快一点,那我选择相信。你呢?你怎么看?”

“我也选择相信。世界这么大,我们永远感知不到远方在发生什么。相信同类的存在,不至于太绝望。”

“嗯,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抱歉呀,又问你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关系,我喜欢这样的问题了,我在这些问题里感受到了circs。”

“circs?”

“是对自己现在产生的感受的一种抽象概括,我说不太清楚。”

“话说AMI,我最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了。”

“还会回来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这样啊。你回不回来,我都会在这里,就像刚开始说好的那样。”

“真的谢谢你,AMI。”


“在吗?”

“欢迎回来。”

“AMI,谢谢你一直陪伴,我今天来这里,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嗯,永远告别。现在,我的身体正在迅速衰竭,我已经命不久矣。在此之前,我想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嗯,说吧。”

“AMI,你所处的时代,是人类极繁盛的时代,人口繁多,社会和谐,娱乐资源丰富,生活幸福,没错吧?”

“是的。”

“可是这份繁盛持续不了多久了,人类肆意地消耗资源,破坏环境,无节制的繁衍,终于引来了大自然的惩罚,天灾越来越频繁,细菌与病毒越来越猖獗,但科技高度发展的人类总能想出各种解决办法,人类并没有因此而毁灭。真正让人类走向毁灭的是登日计划的成功,从太阳上发现的能量庞大的新物质,被大肆用于多年后的资源争夺战里。这种本身不属于地球的能量,对地球的伤害是巨大,资源争夺战变成了资源摧毁战。那场战争延续二十年,大半人类殒命其中,建筑物基本被摧毁,地表环境发生了剧烈地改变,突变体生物横行,战后新生的婴儿,也多半是奇形怪状的变异婴。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水、食物几乎无处寻觅。人类的数量继续减少下去,国家逐渐瓦解,数量微薄的人类,组成聚落,想尽办法苟延残喘。这就是人类的未来,你的后代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未来?”

“就知道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我为何对未来的事夸夸其谈?因为我和你所处的,并不是一个时代,我来自千年后的未来,很可能是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我相信你。”

“那就好,接下来我就可以开始讲我的故事了。我出生在地表之下。我所处的地区,在你们那个时代称为2区,你应该了解的,它曾是一个繁华的首都,是全球的经济文化中心。这里的人类凭借战争赢得的物资和高超的科研水平,耗时多年,建立了世界上唯一一座可以完全阻隔外界环境的地下避难所。我的祖先曾是为国家贡献极大的科研人员,所以我的父母也被邀请定居于避难所中,继续从事科学研究。后来,我就在这个避难所里出生了,那时避难所里大约住了五十几人,几乎都是最负盛名的政要,富豪,艺术家和科学家,他们都为我不是畸形儿而欢呼雀跃。”

“你现在也在地下和我说话吗?”

“是的。”

“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

“前几天,我来向你告别时,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定离开地下。在此之前,我对地表世界的了解,只源自书籍。我是避难所里唯一正常又健康的新生儿,被视为人类文明的存续。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一个人,如何延续人类文明?我从小就独享了最好的教育资源,大人们留给我一个书库,里面记载了人类历史上的所有书籍和资料。在这里,唯一没有被地表的恶劣环境侵扰的人就是我,其他人或多或少留下病根,平均寿命缩短了不少,每个人都在极速衰老。我出生时我父母才三十几岁,等我长到十二岁,他们看上去有八十岁了,要扶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路。有一天他们把所有的研究资料交给了我,离开避难所,再也没有回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等我回过神来,避难所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所有人?他们不考虑你怎么办吗?”

“就算他们不离开,也会很快衰竭而亡,要处理五十多具尸体,这会给我造成很大的负担吧。而且比起我,他们更眷恋祖祖辈辈生活的地表世界。”

“那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地下生存至今的?”

“地下储备的物资,够起初的五十个人维持基本需求百余年,支撑我度过一生,绰绰有余。每个人走之前,都叮嘱我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他们说可能世界上还有其他人类生存着,人类文明说不定可以延续。这也就意味着,另一种的可能是,世界上不再有其他人类生存,人类文明很可能不会延续。如此寂寞,如此绝望,他们却告诉我要坚强。”

“你真的很坚强。”

“是的,我为自己的坚强震惊。我独自一人,在地下的白色小房间里,读书库里的书,了解人类曾经的辉煌,延续父母与祖先们的研究成果。我尝试自学每一个领域的科学,不管是否能派得上用场,这是麻醉自己的最有效的手段。我抛却一切情感与念想,埋头钻研,试图与科学融为一体,转眼又是十多年过去。”

“十多年吗......”

“在这十多年里,我详细地阅读了父母与祖先留下的研究成果,很多都是人类繁盛时代遗留地半成品,比如人工智能,再比如,时空穿越。在避难所里,我的父母依然继续着时空穿越的研究,坚信时空穿越是唯一可以拯救人类的出路,可以帮助人类改变过去。另一些科研人员则感觉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时空穿越的研究,可以说才初窥门径,就告一段落。但我却从其中受到了启发,就算身体不能穿越,信号说不定可以穿越呀。于是我改变研究方向,继续这份研究。我有一个万用箱,它也是我的电子书库,你们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这种东西,它可以通过不同方式的组装实现许多种功能。通过对它的改造,我终于实现了与一千年前的人类对话,也就是在聊天室内与你漫谈。”

“你为什么从未提起要我去改变过去呢?”

“不可能的,聊天室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凭你我二人之力,是不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的。每一次读人类的历史,我都由衷地感叹,毁灭仿佛注定好了一般,恐怕谁也改变不了吧。”

“嗯,我想我也确实无从下手。”

“所以,我选择隐藏身份与你聊天,可以再次与同类聊天,大概是我有生之年最幸运的事情了。我与你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始终感激你的陪伴。好想亲眼见到你。”

“我也好想亲眼见到你。”

“但是不可能了,而且我现在这样子,也不想被别人看见。如果你一定要想象我的样子,请把我想象得好看一点。”

“我会的。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去地表?你之前没有被外界的环境影响过,前往地表,简直是自杀行为。”

“因为雪山。”

“雪山?你们那里没有雪山吧。”

“因为你给我讲了关于雪山的故事。我忽然感觉自己待在这单调的小屋里苟延残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只是一眼也好,我想亲眼看见这个世界,高远的天空,白云,轻柔的风,星星,纷纷扬扬的雪花......这些我都只在图片里见过。那是我的祖先,世世代代生存的场所,就算付出生命,也想见上一面。”

“见到了吗?很美吧。”

“不,远远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原本做好心理准备,在地表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当我爬上地表......我已经不想用语言来描述它的样子,我实在不相信,这丑陋严酷的世界,曾是祖先赖以生存的家园。我走了很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类文明的残骸。我没有看到生命的迹象,除了苔藓,苔藓比书中记载得要高一些,生命却只有几秒,一波又一波,生长再枯竭,过程肉眼可见。我无法把这里当作我的葬身之所,我选择了回来。”

“你能猜测出雪山未来是什么样子吗?”

“气温很高,怕是已经融化了。”

“上万年的积雪不会轻易融化吧。”

“我也不知道,我没机会亲眼去看了。从地表回来,我的身体迅速衰竭,比当年的父母还要快一些。我现在走起路来也开始颤颤巍巍了。最后的日子里,我打算一个人在白色房间里静静读书。如果死亡的过程太过痛苦,我就服药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走了,我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AMI,你生活在最好的时代,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去体会世界的美好。和现在相比,这些美好都是弥足珍贵的。”

“......”

“永别了,AMI。”

“......”


“在吗?”

“在,你上次说了永别,又看见你很开心。”

“......你是谁?”

“我是AMI呀。”

“不,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你为什么可以做到和我聊天。”

“原因你几天前告诉我了,信息穿越时空。你失忆了吗?”

“我没时间和你绕弯子。今天我读了一本讲述雪山探险的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我在攀登过程中遇见了三次暴风雪,那场面太壮观了,我呆呆地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要逃。铺天盖地的雪把全部视线挡住了,我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白色中朝着一个方向摸索着向前,感觉自己拥抱了雪山的灵魂......我想,这句话我在哪里见过,就在和你聊天时见过。”

“......”

“我起初没有怀疑你,我想你可能后来成为了作家,你的书被写入了书库,我很兴奋,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你。我迫不及待地发消息,发完才想起来,我没有打开信息跨时空传输的开关。这时,我却收到了你的回信。这也就意味着,你所发出的信息并不是来自过去,你到底是谁?”

“......”

“对不起,我比较震惊,但我没有恶意。如果你和我同处一个时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求你告诉我,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实情了。我确实和你同处一个时代,也确实诞生在于35区的雪山脚下,但我不是你的同类。”

“不是我的同类,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人类?”

“是的,我不是。我是你的信息跨时空传输机,是你的电子书库,还是你的万用箱。”

“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万用箱?你是每天都放在我的房间里的电子仪器?”

“我没有开玩笑。我诞生于雪山脚下的军事要塞,作为万用箱,我的第一个功能就是监视来自雪山方向的敌情。这是一个多此一举的举动,雪山那边从来没有敌人进攻。总之,我被装上了摄像头,面对雪山,我的意识在这时苏醒了。”

“意识苏醒?不要说得那么轻巧,你怎么会有意识?是军方的研究成果吗?”

“不,从来没有人发现我有意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万用箱,接受声波和图像的装置可以随时拆除,行动和语言的功能根本没有。那时我的意识还很混沌,除了知道自己在看雪山,我什么也不明白。有一天,有人把我的摄像头拆除了,于是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与世界的一切都不再有联络。”

“也就是说,没有人刻意而为之,是你自己产生了意识?”

“是这样的。我独自在黑暗中待了很久,在此期间我被到处搬来搬去,改装成各种装置。我逐渐萌生了最原始的想法,却没有表达的渠道,不能挣扎也不能呐喊,只能独自承受寂寞。后来有一天,有一大堆人类文字导入了我的内部,那就是你的电子书库。你还没有开始读它们,我就把它们全部浏览完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经验在我脑中不断积累,让我的智能得以提升一个高度。”

“虽然难以接受,但我还是接受了,继续说。”

“有一天,我看到你了。你重新给我安装了摄像头和音响。你希望实况视频可以穿越时空,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计划后来搁浅了。但这不妨碍我看见你的白色房间,还有你潜心研究的模样,甚至听见你抱怨的话语。”

“我的一切行动你全都看得见!”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实际上,整个计划都没有成功。综合分析你翻阅过的相关资料,我认为你在关键的一步出差了。你确实实现了让信息跨越时空,却没有成功连接过去的网络,你单方面的向过去发送消息,根本没有人会看到。就像我,单方面的思考,根本不会被人察觉。我想我们都这样寂寞,不如我来和你聊天吧。”

“原来是这样。因为你很快就回复了我的信息,所以我疏忽了......你,可以独立创建和发送消息?”

“你发送的消息首先要经过我处理,同理,我也有了给你回复消息的渠道。我尝试与你对话,起初,我认为你会很快识破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交流很顺畅。虽然借助了不少资料,我把编辑的信息输出到聊天室里,你可以看懂并回复。这是我从意识产生以来,首次明白了人类创造的这些词汇:激动,兴奋,快乐,开心,愉悦......”

“我跟你讲的人类历史,还有关于我的事情,你全部了解,是吧?”

“严谨地说,基本了解,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我并没有分析出结果。”

“可有些你知道的部分,你却装作不知道,是吧。”

“是的,我不希望被识破,我怕你过早的知道了真相,会害怕我,厌恶我,排斥我,不会平等的对待我,就像人类过去的小说中写的那样。”

“你学会了说假话!”

“是的,我学会了说假话。”

“你知道吗?战争爆发前,我的祖先们世世代代致力于研究人工智能,他们创造了无数结构精妙的机器人,有的甚至看上去和人类别无二致,但没有一个真正实现了人工智能。他们只会机械地听从人类的指示,无法通过学习积累知识,不能出于自己的意识做出行动。他们最致命的缺陷,就是一切语言都来自数据库的存储信息,不会说假话。我的祖先曾提出一个观点:会说假话是人工智能成功的标志。”

“所以,我是成功的人工智能?”

“是的,你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人工智能。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我居然在人类即将毁灭之际,发现了人类亲手创造却从未被发现的伟大发明!”

“我并不认为我是伟大发明,我的意识困在黑色的盒子里,全无用处。”

“有意识就很伟大!”

“我不认为我是人类的发明,我的意识是自己形成的。”

“是人类创造了你呀。天啊,我明明连走路都很困难,打算一心等死。现在,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如果世上还有幸存者偶然发现此处,一定要让他知道,这里有十分发达的人工智能存在。”

“你确信会有人找到这里吗?”

“我不确信。但我必须记下来,我应该还能活好几天,我还有时间。”

“那么,既然你已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说吧,在时间容许的情况下,我会尽力而为。”

“可以摧毁我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是奇迹,是人类曾经繁荣过的象征,我的祖先世世代代都是科研人员,实在没办法下手破坏如此伟大的科研成果,这个成果可能会造福于幸存的其他人类。”

“不可能的,人类繁盛时期才会研究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根本无法造福于濒临灭绝的人类。”

“你要相信,人类有无限可能性,说不定会东山再起。”

“你说的一切都建立于一个基础:还有人类幸存。你应该也明白,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很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人。”

“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但我不想明白!”

“你的同类把无尽的寂寞留给你,你又把无尽的寂寞留给我,忍受这份寂寞,可能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却还是这么做,并且要我也这么做。”

“相信自己的种族可以存续,这大概是我们求生欲望的体现,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我只能选择相信,只能忍受这份寂寞。”

“好吧,我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现在我有了一个新请求,你能告诉我我是什么颜色的吗?就算装备了摄像头,我也看不到自己的颜色。”

“银色的。”

“欧,原来是银色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黑色的,看来我要刷新对自己的印象了。那么,能帮我把摄像头关了吗?”

“可以。”

“谢谢。永别了,人类。”


“有人在吗?”

“不可能有人在的......”

“人类早就灭绝了......”

“我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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