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去拉卜楞

1

那年,我们刚刚毕业于

洮河岸边的一所师范学校

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就开始发芽


随便和夏天一商量

和二十一岁的热情一商量

我和吴术勤,石印文师兄弟三人

就决定开始人生第一次远足

一路向西,去两百公里外的甘南州

听听夏河拉卜楞寺庙的钟声

2

早上乘大客車出发,目光

就紧紧揪住洮河的尾巴西进

翻越黑松岭,同車的旅客

指指点点

说那是火焰山,那是秦桧墓

那是曾经杀人的门槛,煮人的锅

学过历史,读了小说

他们说的,有些我根本不信

3

就要离开岷州山地了

前面車窗里的山们

歉恭的弯下腰

我知道这些低矮的山

在为草原做准备

我纳闷

藏族这么剽悍的民族

凭什么会拥有这些

柔美的像女人乳房一样的山包呢

我认不的格桑花

但我真喜欢

那一片片像烟岚一样

铺满山坡的蓝色的野花

喜欢那像一朵朵白云

飘落在山坡的羊群

透过車窗看牧民们

用干牛粪垒起的房子

我担心那低低的门口

小的塞不进牧民的一只靴子

4

下午五时许抵合作市

下了车,这个城市

用陌生的目光打量我们

我们也用布满风尘的目光

打量这个处处流露藏族风情的城市

揣测我崇拜的诗人阿信

这会儿会在这个城市的那个角

一些剽悍的藏族男人们

虽然也学会了西装革履

但街头巷尾地摊上叫卖的

皮带腰刀首饰珠宝和偶尔

穿过街道蹄声踏踏的马队

都随时提醒我们

这个城市和民族的与众不同

5

晚上下榻在合作州的某个宾馆

窗户里挤来的凉爽的风告诉我们

这个城市的夏天并不热情

次日乘车去七十公里外的夏河县

那里有我们最想看的拉卜楞

快到夏河的时候,我看见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牧民们

一路磕长头拥抱尘埃的牧民们

手里攥着转轮如同攥着

自己前世今生的牧民们

纷纷向拉卜楞缭绕的香烟赶来

向呼唤他们的钟声

义无反顾的赶来

6

终于看见拉卜楞了

原来藏传佛教的寺庙长这个样子

高大得我们不敢奢想

瞻仰完里面每个佛爷的容颜

转金筒在长长的走廊排列

如同一排站得整齐的卓玛

光着头穿着藏红色长袍的喇嘛们

手中转动念珠的喇嘛们

三三两两进出寺庙的大门进出

垂着流缨的蓝色黄色帷幔的寺门

黑色褐色这些沉重的颜色和

鎏金的屋顶

把拉卜楞打扮得神神秘秘

随便走走瞅瞅

我想够我玩味一辈子了

7

下午,因囊中羞涩

该乘车而返了

虽然桑科草原已经在不远处

漂亮的卓玛们也一定在不远处

可如果不是因为人民币

这个硬道理,年轻的心

谁不想永远浪迹天涯呢

傍晚在一个叫新城的地方下車

这会儿没有返回的客车

不谋而合

我们三个都有一个激动的想法

干脆徒步走回去

准备好干粮和饮料,背上画夹

说走就走

沿途新奇的景色吸引着好奇的目光

也吸引疲惫的的步伐

天黑时在一个 叫店子的地方投宿

店子沒有旅店,好不容易

下 榻在一户藏民家里

墙壁是黑的床单被子

也黑里透着油亮

和衣眠一宿,凌晨

徒步翻越黑松岭

我们像好汉们一样唱着歌

沿途的毛贼们没敢现身

8

中午抵岷州西陲西寨乡

在一个叫徐明军的同学处小憩

洗脚洗睑洗掉

所有疲惫和风尘

并粗略小计,此行

徒步约七十余华里

是我们有生以来

走的最远的一次

也第一次觉得

在人生旅途的某个驿站

如果有亲朋好友在等你

用淡茶薄酒待你

该是多么幸运和幸福的事


2017.7.15於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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