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之情采漫谈——读《文心雕龙·情采》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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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文心雕龙》中“情采观”贯穿全文,综观全书,论文伊始,刘勰便在《征圣》篇中云:“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及至篇末,有《序志》日:“至于剖情析采,笼圈条贯,搞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情采观”笼罩全篇,是《文心雕龙》的重要思想,牟世金先生即认为“情采论无疑是《文心雕龙》全书的理论中心”。

观“情采”一词,可从情、采两方面来理解。一般而言,谈到《情采篇》,常把情采理解为情志与文采,由此引申内容与形式及二者间的关系,如王运熙、周锋《文心雕龙译注》:“本篇论述作者情志和作品文采(即辞采)的关系。作者的情志表现为作品的思想内容,故本篇实际即是论述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童庆炳先生则是从动态视角进行研究。童先生在《文心雕龙“情经辞纬”说》一文中提到:“刘勰用‘情采’二字做篇名,就会有将情感转化为言辞、形式的意思。”基于此种理解,童先生提出了“情感二度转换”的观点。

读完《文心雕龙·情采篇》及相关篇目,我将“情采观”中情理解为作者的真情实感,文理解为文辞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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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孔子论诗有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篇中表达“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的观点。由此可见,为诗为文应在一个“情”字——文采以情思为本。虽然“言以文远”,但如果只有华丽的辞藻,而无真情实感,不过是“吴锦好渝,舜英徒艳”。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等我们耳熟能详的句子,正是因为诗人的真实情感,以真实的性情写诗,自然地写出表达真情实感的作品,从而打动人心。《诗经》纯粹的情感发生在文学的朦胧期,只为抒发心中情感,较少功利性。而我们在阅读较为成熟的文学,如唐诗宋词时,打动我们的也常常是流露出真情实感的作品。比如说,当我们读到《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很容易投入诗人思念和悲怆的感情。

反过来谈文学创作,作品的基础始终是真情实感。在现当代的一些文学作品中(有一些甚至很难称作“文学作品”),一味的注重遣词造句,华丽的语言,多样的艺术手法,一波三折的情节安排,初读会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震撼感,但是由于缺少真情实感,无法把握作者到底想讲些什么,这样的作品是空洞的,是没有内容的,是无法给人精神营养的,更不用说能够让读者与作者获得情感和精神的交流与碰撞。我们在进行写作时,更要注重这个问题,文由心发,依情敷辞,自然为文,体现自己的态度和温度,这是很重要的行文的原则。另外,在文学作品中,人的本真情感与作品中的情感是有差异的,需要经过冷静化的处理,这种情感应当是一种理性化的情感。

在情采篇中,“采”同样重要。刘勰受儒家“情欲信,词欲巧”“文质彬彬”思想的影响很深,是“情采”并重的。开篇设问“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何为”,并在《文心雕龙》体系安排设专章如《夸饰》、《丽辞》等篇,讨论修辞,足见他本人对“采”的重视。我们大致可以了解,“采”是文章的本然属性,要“联辞结采”,才能“言以文远”,没有“采”是不能称其为文章的。

《文心雕龙•情采》篇说道 :“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言辞是任何作品都具备的,而文采是对语言的修饰。刘勰强调欲表现审美的情感(“情性”)、使人感受作品的精妙,必须发挥文采的作用。正如“桃李不言,下白成蹊”,有真情的文章是自然动人的。“晴思到处,“文采”自达;“采溢于情”,于作文只是徒劳无功。有时,赤条条不加修饰的感情迎面而至,一时之间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通过文辞加以润饰,不仅在于令人更易接受,更能够提高作品的思想水平和艺术价值,发挥自然之美。此外,我认为,在进行文学创作时,感情虽是作品的基础,但是没有良好的使用文辞的水平和能力,作品的生命力是非常单薄,不能持久的。这也是任何一个文学创作者应该具备的专业素养和基本能力,虽然不乏有一些凭借真情实感流传甚广的作品,可这常常是因为特定的历史阶段和社会环境,而这一类作品也毕竟是少数。在当代,随着人们审美能力的提高,是决不可随随便便拿不加修饰没有文采的文字来搪塞读者的,这不仅是对读者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轻视。

此外,刘勰在《情采》篇直指当时文坛两种创作倾向:“为情造文”和“为文造情”。一方面,他肯定了“为情造文”,认为出于真情本心的“文”,其“采”是自然而然的流淌,这样能够做到情有所依,“采”有所附,符合道之自然。另一方面,他否定了“为文造情”的倾向和做法,并进一步批评这种不良倾向的两种情况:一种是心灵空虚无奈,不得不靠辞藻掩饰,即“心非郁陶,苟弛夸饰,鬻声钓世”,结果是作品“淫丽而烦滥”;另一种情况是“言与志反”的创作倾向,结果是“文岂足征”,言与志相违背,这样的文辞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在这里刘勰将“为情造文”和“为文造情”对举,从正反两方面论证了“采”与“情”共的事实。“情”与“采”之中任何一方都牵动着对方,舍去任何一方,都无法创作出辞采华美情感充实的文章。只有“情”与“采”相互选择、结合,最终才能“使文不灭质,博不溺心,正采耀乎朱蓝,问色屏于红紫”,也只有这样的文章才可称为“彬彬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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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综上所述,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的情采观是追求“情”与“采”的有机统一的。情为主线,是根基;采为饰辞,是风姿,得为情造文,由情生采,言由衷肠,可方妙笔生花,摄人心魄,反之则空洞无味。“有心之器”之“郁然有采”是道之本然,“情采”作为独立的美学范畴是人之为文的追求。

在当今时代,常有为文者,撰写文章只注重形式的华美,片面追求无意义地夸张、排比、铺陈,没有自己的真情实感,更没有自己的观点和态度,言之无物;或者只注重情感宣泄,文辞乏乏,难以下咽,读之令人生厌。我们在写文章时,应该注重真情实感在文本中的作用,并加强文辞使用这一能力,造文施采,只有这样,才能写出文质兼备的佳作。

参考文献:

1.詹镁:刘勰与《文心雕龙》,北京:中华书局,1980.

2.童庆炳:《文心雕龙》“情经辞纬”说,江苏社会科学.1999

3.胡言会,郭梅:《文心雕龙•情采中的“情”“采”关系新解,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4.左广军:文学创作的“情”与“采”——读《文心雕龙·情采》

5.吴晓艳:《文心雕龙》情采篇简析

6.林玉梅:书之情采漫谈——读《文心雕龙》“情采”篇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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