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科比谢幕。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中,科比收获60分,创下球星退役战得分纪录。
与此同时,一些段子开始在朋友圈疯转。譬如一张截图上,有人留言,“再见,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致敬。”譬如有人说,“喜欢科比,喜欢他的歌十几年了,每场演唱会都去看。”附图是一张姚明的照片。
这是一个段子盛行的时代,娱乐的需求无可厚非。故意套热点而露怯,的确也容易引发尴尬症。可真挚的怀念,不应该受到嘲讽。
科比和我们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虽然未必痴迷,未必有缘相见,可他的故事,他的身影,他的种种传闻,也是成长中确凿存在的部分。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离我们很近,却为普通的生命平添了鲜亮的色彩。行将离别,怀念和祝福,不仅送给科比,也是送给过往的自己。
从这个角度,选择一篇有同感的文章,获得授权后推荐给大家。
作者Frank,原标题《一个人就像一支队伍》,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我要WhatYouNeed”。
15分钟看尽科比职业生涯经典瞬间
2016年4月14日,科比·布莱恩特将最后一次披着湖人队的24号球衣走进洛杉矶斯台普斯球馆。
自从姚明披上了休斯顿的红艳艳的11号球衣,火箭队变成了我们的国家队。大姚谦和、幽默、勤奋,他以这些中国人最骄傲的美德赢得了大洋彼岸的认同。可是对于90后出生的我们,姚明还远远不够。
大一有一次和球队的师兄吃饭,饭局上酒足饭饱的师兄叼着烟传授经验“打院系赛的时候,投篮不进没有关系,但是动作一定要够帅。” 我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一口酒,笑的差点喷出来。
就好像80年代的诗歌,90年代的吉他,可能对十之八九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一开始打篮球都是为了吸引场边某个女孩的目光。
初高中打球的时候,总会看见这样好玩的事。防守的一方突然变得漫不经心,进攻的一方都在低声商量着把球权给到其中一个队友手里,刚刚还争的你死我活的两队人一下子都心照不宣地演起戏来。
那么不用猜,他求之不得的那个女孩子一定正有意无意地从场边走过。这个男孩总得接过队友的传球,来一个漂亮而高难度的进球,最后假装冷静地朝女生所在的方位甩一甩本来就不长的刘海。
你很难想象哪个男生会学习姚明的姿势和打法,那样不好看,不飘逸,只能像一个移动的表情包。在这日复一日上演的篮球场戏码里,披着紫金战袍的24号无疑是更好的榜样。
有很多球员和科比一样天才横溢,却没有一个球员像他那样永远活在争议和话题里,以前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很多人都知道科比那句关于凌晨四点洛杉矶的名言,而和大姚一样努力的他,却拥有和姚明完全相反的桀骜、专断、暴躁。
无论那些大腹便便的球评员大叔怎样嘲笑科比的不成熟、不稳重,这样一个科比,是NBA带给小伙子们最好的礼物。
我们把桀骜不驯填进自己的骨节里,招摇地向成人世界炫耀着自己的年轻和活力,炫耀着自己的不听话不妥协。就像全明星赛上,科比为了寻找和乔丹对位的机会而把队友卡尔·马龙推开的那一瞬。
但我们终究会长大。会将自己那件松松垮垮的,印着24号的盗版球衣放进衣柜的最底层。会穿戴上严整贴身的西装领带。而小飞侠也同样会老,黑曼巴的毒牙会迟钝到再也刺不进对手的皮肤。
三年前,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天打完球回到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里,洗完澡无所事事的时候打开了电视。当时正好在放撒贝宁主持的《开讲了》,而科比是那一期的嘉宾。
当球迷小撒问及科比的伤势时,科比连声说“I’m getting better.” 观众和小撒都开心地笑了,科比也笑了,露出白白的大牙,真好看。那是2013年,科比跟腱断裂,此后是不断重复复出、受伤、复出、受伤、复出、受伤。
和刘翔同样的伤病,却不需要像刘翔一样被要求背负一个民族的自尊心。NBA少了科比,还是群星闪耀。可对科比来说,他过不去的,是自己那一关。
科比在NBA打了20年,打到敌人和朋友都消失不见了,打到场上奔走的都是曾经看着他打球长大的孩子们,打到自己变成一个不合时宜的大叔,再无故人来。他难以泰然自若地接受以这样的方式衰老和离开。
科比花了三年时间去和自己和解,他用一次次跳投、一次次和年轻人的拼抢去告诉黑曼巴,也是告诉所有嘲笑他的人:命运的归命运,自己的归自己。
时间是世上最锋利的刮骨钢刀,它把人的锐气、桀傲和活力一寸寸的割掉,就好像一场漫长的凌迟处死。它终将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刻画成慈眉善目、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而这样的人,是温和而让人放心的。
比如基德、比如邓肯、比如纳什。这个世界对于老人从来都是不吝啬称赞和夸奖的。
去年有记者问科比,他想要怎样结束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科比说,我想在竞争中结束。无论是喜欢他的人对于这个年少英雄的心疼,还是讨厌他的人对于一个球场老人的不忍和同情,科比统统都不接受。
2015年11月,纽约尼克斯对阵洛杉矶湖人的比赛,安东尼的防守让科比毫无出手机会。回防的时候,科比轻轻地拍了拍这个后辈的屁股,意思是,防的漂亮。科比想要他的对手全力以赴地盯着他,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打过球的人都知道,野球场上总有那么一群大叔。他们腆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穿着又旧又土的球衣。他们体力不好,动作很丑,不喜欢身体接触。无论你怎样看不上他们,大叔们总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在你的头上进球,还以颜色。
朋友曾经跟我说,他想象有一天,我们都变成了球场上的大叔,不能跑,不能跳,领着自己的儿女教他们打篮球。累了就坐在场边喝着两块钱的汽水吹牛逼,你爸爸我当年可是看过科比拿81分的。
1985年,伯纳德·金擅自做了膝盖手术,被球队开除,无奈选择退役。记者问他为什么都34岁了,还要冒险做这个手术。
他回答“我的理想有两个。一个是得一枚戒指,没有;一个是得满二万分。我退役时,得了19655分。所以,冬天到来时,我膝盖会恢复一点。我会跑到后院的球场,投进350分。对,就是这样子。这样,我就能够进入二万分俱乐部了——这就是我一直想继续打球的原因。”
2015年,科比在退役信的最后写到“我将永远是那个孩子。穿着卷起的袜子,垃圾桶在角落里。倒数五秒,球在我的手里。”
4月14日也许这是那些看着科比长大的孩子们最后的机会,放下手里的考研资料,翘掉昏昏欲睡的课程,翻出那件压箱底的24号盗版球衣穿上,手里握着最廉价的啤酒瓶。等着那颗不听话的皮球被37岁的科比狠狠地按进框里,然后大声地喊着
“操,好球啊。”
这声音也许会乘着太平洋的风,被送到很远很远。
再见,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