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带着巴黎空气毒药的女子们-故事01

半百人的记忆, France Gall est mort.Isabelle Geneviève Marie Anne "France" Gall, 一个长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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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最后的Jedi打开朋友圈,法系的朋友赫然就是这张清纯的记忆快淡忘的脸,发现只有声音是不老的。我们都老了。留言:est mort? 答曰: oui。

接着一位师姐级的朋友也贴了首歌,彷佛又看到塞纳河边那些女子的故事。

就借师姐这首爱的宣言来说说那些风中的艺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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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十几年过去了,来去巴黎都是在3eme她家落脚,每次临行前电话她,都是不由分说的就是:你住这(You stay here!)。

 A是个红发的犹太女子,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把祖传的钻戒当掉去见不被认可的男朋友,被老爸赶出家门。然后一心要从事演艺事业的她,法学院毕业后执意要去纽约学表演,没有父母的金钱支持,就去饭馆打工(奇怪的是我居然也从来没有在曼哈顿碰到过!)老妈去探班,A直接就是一句:你来这个餐厅吧,老妈以为是被约去吃饭,进门看到在 wait table(端盘子)的女儿差点当场昏倒。

A有着性感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和一切你可以在浪漫法式文学或法国电影里看到的任性追逐梦想的性格特质。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巴黎?我仍会说:A!

从纽约回到巴黎的A,仍然拒绝成为一名律师,还是一直在演艺界打着零工。于是住在豪斯曼大街的老爸继续断粮,只给了她一套3区的房子,那时一直好笑的暗想她大概是Bourse(法语中的股票交易所)旁边最穷的犹太了。每每到了冬天,A就可以发挥演技去3区的民政事务所,扮演可怜的女孩请求公务员可以多给她一些电量。(你是真的不会相信这事发生在千禧年后的巴黎吧?然而那就是属于我们的青春尾巴的故事。)当年读书在她家借宿的那段时间,A临睡前都会叮嘱熬夜做projet(作业)的我,别忘了把床单放进干衣机里面去烘干,然后再睡前把热水器的电闸关掉。

有时候和A一起去supermarche(超市)买生活用品,都会和她学到一些特有的犹太式购物技巧:比如说买卷纸要买桶芯小捏上去厚实的才是划算,(这对于在国内完全是父母管理柴米油盐,在美国习惯处都是免费提供生活必需品的我来说,真的是活到了20好几才懂什么叫生活自理),又比如baguette要在什么时间去哪家面包店买才能买到外脆里嫩的(顺便说一句尽管都说Paul怎么怎么好,或者曾经的武康路网红店Farine怎么怎么正宗,但是在上海没有找到过3eme家边上法棍的香味。)

一天,穷的还有点生活费的她和穷的还有几十欧的我说:“你想不想去挣点钱?” “好呀” 我说。”钱先到我账上,然后我再给你“,A知道我的学生身份不能合法打工收钱。” OK。“于是两个人就跑去给大鼻子情圣(Gérard Depardieu)的片子Nathalie当临时演员,折腾了十几遍的 action(开拍), 在法式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大家的报纸,咖啡举起放下,杰拉德和贝阿(Emmanuelle Béart)进进出出的,而其实Fanny Ardant 才是A的偶像。一下午挣了六十多欧,也够活几个礼拜了。

又一天,A去了Radio 3录了一段散文朗读,Radio 3是A那个时期的最大成就,当她告诉我们播出时间的时候,眼睛中的光亮是我多年后在她告诉我他的另一个重大决定后才再次出现的。反正我们是被她磁性沙哑的声音感动了,如果你是惯常于读法国bourgeois(小资)文学的,喜欢看法国片的,天生自带浪漫气质,最后惯于吸巴黎空气之毒的,就会懂得。直到今天我还一直觉得A是一众巴黎艺术文学创作中La Famme de Paris的原型。可惜穷学生的时代,没有MP3记录下那段声音。

A与我的相处是犹太式的。在我最困难的寄宿阶段,反而会和我收一些费用,而后来大家都宽裕的时候却只字不提钱这个字。现在想来那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她在最难的时候接纳了最难的我,这点也是我们两最臭味相投的地方吧。A白天的时间不是去参加一些演绎训练班,试镜或者接灵活什么的,就是去谈恋爱,这半生估计一两打男有几乎囊括了所有西欧国家的各类精品。A晚上有时候会带男友回家,然后突然性情转换就把男友赶了出去。(你没看错,这真的就是电影的情节,只不过A并没有叫某个家伙光着站在大街上然后把衣服扔下去的Drama。我的总结是:当A跟你说上升音的Comment?而你作为一个男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基本上你就out了。

A有着极高的智商,否则怎么可能在法学院毕业。然而按照“正常”逻辑来看她是属于情商害了智商的那一类。那时A的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只有一柜子的书。早上起来,晚上睡前,她都会拿出来读,报纸也是每天必读。你其实已经乐意推测出A是自由派了,没错。九月在她家的餐桌上说到穆斯林难民,纯正犹太血统的她这样说:如果他们不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没有生存空间。A有时候很喜欢聊一些政治,你总能看到法国精神那三个词在她身上放着光环:Liberaté,Egalité,Fraternité(自由,平等,博爱)。

人生低潮的一年,从上海跑去了巴黎,在她家里住了半个多月,A终于有了笔记本电脑和internet,也终于拗不过生活的现实会去做Lawyer。然而这个怪人在做的居然是社会救助型的lawyer。虽然有着从业执照也有一些客户,但情愿去为一些低收入的人做法律咨询。就是那种自己还吃不饱却要管别人的温饱的愤世嫉俗的怪咖吧。尽管A身上是十足的French性格特质,但她一直说是我的Spainish sister,直到最近我们两个人中年人闲聊才明白原来她的祖先是从摩洛哥移民到西班牙再到巴黎的。

九月的巴黎,A已经换掉了干湿分离的洗衣设备,换成了一体机,但是奇怪的是马桶座圈却给摘掉了,为了看美剧A买了的DVD机那么庞大的netflix,暗自想着上海的有限盒子或者小米盒子。A仍然会看书,有时候还会一边看书一边发消息然后不经意的就把发给别人的消息发给了我。。。然后A会询问我是不是愿意和她一起来看她追的美剧,有时候看了半集就已经想要去睡了。这个反复无常的性格估计是要带到棺材里面去了。

A在2016年最大的新闻就是决定要做一个高龄单亲妈妈,而且为了这个项目已经飞去西班牙至少三次以上,甚至还动用了贷款,在尝试了所有的那些这里那里都会让她有些不满意的不适合做终身伴侣的男人之后,她决定要继续谈朋友,但是独立养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尽管为了孩子的事情A已经烟酒全戒并且完全素食,然而完成这个造人之路,A还要再调养一段时间。记得年初她还可以用Skype告诉我的时候那凉凉的眼睛和红发,真的希望半生的圆满是以一个新的生命来开始。女人和独立这两个词,在A身上就这样完美的书写着一个个的故事,而每一个都是无多顾忌,孤注一掷的肆意而为,而每一个又都是那些捧着小说内心暗涌却永远不敢去尝试的女人生命中的缺失。C'est la vie这句话被法国人用来自嘲,或者就无奈的幽一个默,而在A身上她是一个由衷的大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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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g:

Tg的法文基本上我也听不太懂,Tg对自己的描述是:我长得并不美好。但是却画的一手好画。十几岁跑去塞纳河边的T,在那个年代的台湾也算是富二代了。带着未脱的婴儿肥吧,这样想象。你可能会以为是潘玉良传,然而并不是潘赞化的那种隔世重逢。Tg去巴黎其实是为了追随她那帅帅的光头女朋友,带着画家的那种执着在巴黎苦追三年却还是无疾而终。而当年告别的留在台北家中的那只猫,也从此阴阳两隔了

中年的Tg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具有法式风韵的洋教育产物,呢子大衣,精致的围巾当然有Chanel的No.5。总之你不能把那个年轻时去参加法国街头抗议,口中喊着反政府口号的女孩和现在的Tg联想在一起了。

Tg在巴黎认识了同时在巴黎求学的香港姐姐,那个时候最有经济实力的香港姐姐对年轻的小妹妹照顾有加,也一起逃过警车和催泪弹。留学的生活,家乡菜在大同锅的魔术下天哪地北,没有温州餐馆的时代,老广的Cuisine Chinoise是很贵的,十三区也并不是同胞的天下,散落在巴黎的背画夹的岁月,其实Tg也并没有那么多钱去看画。但凡为情所困的人们,纵使千亿个夜晚的机会,恐怕塞纳河也没有眼前的人一半的美。

Tg的每一场恋爱都是用尽生命的全部热情的,带着失落回到岛上的Tg继续着和时任女友同居的生活,台北街头有个胳膊上有刺青的帅T在五分埔贩卖服装,而Tg就在家照顾他们的那只小狗,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放弃了绘画。

不惑之年的Tg再遭情变,尽管决定追随前任改信基督,也未能挽回那颗去意已决的心。用尽半生为情所困的Tg终于要一个人面对生存和工作,Tg开始了她的设计师生涯。20年后,Tg再次回到巴黎去准备老板品牌的秀,见到一众同学好友的时候,大家已经是子女绕膝,而Tg却已经没有了当年未涉世时候的勇气了去做什么宣言了。尽管比她小很多的新女友鼓励她去Come out,而且台湾的同志婚姻也已经合法化了。但是台湾小小这个现实让所有的产业内人士都是联通的。

从巴黎到台北,从台北到大陆,从大陆到欧洲,Tg仍然品着红酒,吃着西餐,喝着咖啡,秀着instagram和FB,春天的真丝连衣裙和秋天的羊绒大衣,淡淡的法国香水和丹麦的乔治彦森。只是不知道下一段恋情是不是还要耗尽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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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L来到巴黎的第一天,是黛安娜公主去世后的第一个周末。用了两次一平米见方的电梯把大包小包的学生行李运进放了张床行李也打不开的三星小旅馆,L就带着Cent Franc大钞,背着双肩包奔出去凭吊,早晨八点的巴黎街道静静地没有人,空气是那么的新鲜,买了一个 Pain,只有做面包的人是四点起来的吧。

在北京跟着一个法国小帅哥学了近半年的法语,看了罗丹和卡米尔的故事,酷爱颜色三部曲中的蓝色和朱丽叶比诺什的L,巴黎并不是她的留学第一站。再回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PV之行,结果还被非洲籍的出租司机误认为是美国同学雇佣的当地导游。至今留在L记忆里最深刻的恐怕还是那场在巴黎和暗恋着的学长一起看的Titanic,若干年后经历了四年Downtown Train式的暗恋长跑后,带着灰灰心情从纽约回到巴黎的L,仍然是那个把感情全都放进设计的学霸。

作为华人中最穷的留学生,没钱放假回家的圣诞季,L打文明打到林肯退休,家里暖气被停了还不知道,裹一件大衣从索邦前的家里走出来沿着塞纳河孤独的散步,到La Panthéon前看那些宿醉的放浪学生们互吻庆祝元旦。巴黎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绘画和雕塑的艺术之都,而是一个充斥了superficial的时尚虚伪浮华气息的毒品交易市场。

L对于巴黎有种说不出的感情,也许是太international了,所以无法把爱均匀的投入,尽管每个艺术生的起点貌似都是浪漫的巴黎,可太热爱哥谭的人又怎么欣赏柔软的cheese?

L在毕业秀那天把留了八年的长发剪成齐肩,结果害得来参展的业界大佬都不能把她本人对号入座。尽管L从来没有极端的外表,做的事情也不算反叛,但做的都是那种同时代人都很难一下子就明了的事。

记忆中真的也找不到什么词可以精准的去评点L的个人特质,但L的故事却是一千零一夜也说不尽的。而最常见的就是来自L妹妹的决裂:你以为你是公主吗?这样毫无责任感的全世界飘着?!而L最经常要面对的就是:哇你真的很有钱,可以这样到处跑。

L是第一个跑去希腊Island Hopping的中国女孩,在没有insta的时代L在岛上留下了一幅水彩小画。去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暑假没有地方住,而买张机票回国又太贵,二来是学长的家乡在那里。

L在圣诞飞到巴塞罗那追寻了一遍高第和米罗,新年去了马德里,然后带着39度的高烧和一罐1.5升的鲜橙汁夜车奔向充满Fado的里斯本,原因也只是出国时买的机票却没有二次入境的签证(那时还没有Schengen)。L的记忆里自从离家就不再有家的感觉,一个睡袋,一节车厢,几个bunk bed或者是一个地铺就是她的归宿。L有写明信片和买明信片的习惯,尽管有了iphone和社交媒体,每到一个新地方,L都会给一个亲近的人写明信片来分享,尽管今天的亲近也许是明天的永别。L却很少给人写巴黎的明信片,因为每每在巴黎的日子,都有着一段淡淡的bleu。

L很欣赏巴黎女子的风情,但画稿却总是那种淡淡的中国水墨加美国科幻的外星语。在Nanterre的毕加索建筑群居住的她每天就是电脑打印机和马克笔,仿佛真的是住在外星世界的天行者。读书写字这种与世隔绝的生存方法是降低消费的最好模式,多年以后有句话叫做less is more。Less在身上more在脑子里吧。当然L也有那些出格的小把戏,比如说带上死党从某巴黎时尚大 house的资料库偷出来的纯鹿皮机车手套,和某大牌的蛤蟆镜,穿上巴黎式的夏裙涂上口红拍个时尚大片什么的。或者一个人坐大力士跑去布鲁塞尔看蕾丝。L不想停下来的原因就是那太不容易遗忘的记忆。从踩着落叶的枫丹白露到人潮涌动的第五大道,再回到学霸林立的索邦,L已经从一个向往成为艺术家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要成为匠人的设计师。离开家就没有再回过头的L,在新年的祝福声里消失在Auld Lang Syne温暖的歌声中。塞纳河水和巴黎的烟火,很多的故事L带着它们到不知名的远方。

那天,她跟我说:找不到懂的人,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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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听说过上海有很多私人会所教你怎么做贵族太太,还有各种名目的Bulter服务培训机构,可你却没有听说过有教你如何做巴黎人的课程。其实呢?就这一根烟一杯咖啡的手势,和王家卫的那部改良旗袍张曼玉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是在空气里的,没有闻到,怎么知道,而不在塞纳河边被90度的深吻,或着没有在蓬皮杜中心前的广场上看个露天表演,或者走进5eme的影院看场文青电影,或者在索邦旁边的书店闻闻有100历史的旧书的味道,又怎么好意思和人说你是学艺术的?巴黎的那支烟没有四十五度角的定规,咖啡也没有几分糖几分奶的调和配方,只有留下的烟蒂和杯子上的口红,或者遗忘在桌子上的报纸,时尚也并不是秀场和街拍。没有时装周的巴黎才是巴黎。

就是这样的巴黎出了这样一个音乐剧:Starmania,里面有一首歌叫做Monopolis,而巴黎是最不monopolis的monopolis。如果你想看这部剧,点击原文链接。如果你想分享你生命中巴黎女子的故事,可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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