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非往事【5】我的战友们，就埋在那片美丽的大草原上

编者按——原定每周一定期刊载的《骑行非洲》游记系列因为作者更新较慢，所以小布将其改为每两周更新一次，与易老先生的文章交错放出，各位读者请留意时间变化~

本文作者易如成，曾任中国驻丹麦、菲律宾、巴基斯坦使馆文化参赞，中国翻译协会资深翻译家，中国哈尔滨商业大学客座教授。易老先生年轻时曾参加援建非洲工作，至今仍对当年的经历记忆犹新，特撰写成文，与各位波布非洲的读者分享。

援非往事【5】

之前的文章有说到，一位司机因为不小心走进了女澡堂，搞的后来工作的时候思想不集中，带错路、忘记给车加水，结果烧坏了气缸，导致一系列问题。但这只是小的，比这后果严重多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所在的援赞公路组，其正副组长都是老红军，对旗下领导的这支援外队伍基本上实行军事化管理，纪律要求极为严格。在四年艰苦的援外工作中，从未出现过严重违反纪律的情况，没有做过有损国格人格的案例。但是在安全问题上，公路组内外都出过不少惨痛的事故。想起这些事故，我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我们所修的这条公路，是从卢萨卡开始往南延伸的一段柏油马路，全长共400公里，南接津巴布韦，是赞比亚的国防公路。除通过原始森林的100多公里地势比较复杂外，其余路段基本上是小丘陵和平地，沿线还有条仍在使用的旧土路。应该说，施工及运输条件都是比较有利的。

根据描述，易老先生参与修建的

应该是上图标红的那条公路

尽管如此，运输车在这条路上发生事故还是常有的事。一路上，随处可以见到损坏严重无法再使用的中国车辆。有的车中途撞在大树上，车头都撞烂了；有的车翻到沟里摔变了形；有的车则撞进了蚂蚁山包中，拉都拉不出来。

让人忍不住想起纳米比亚的汽车坟墓

之所以出现这些事故，大部分都是由于司机开车时不小心造成的。就比方说有次外出，给我开车的那位司机闹情绪。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路上好像要把那辆车当坦克开似的。那时路还没修好，坑坑洼洼，路中间不时还有沟，他开足马力往前冲，车就像运动员一样蹦过去，四个轮子栽到泥里，好几次差一点就人仰马翻。这样子开车，怎么能不出事故呢？

其实，像上面这位司机的都算好的了，好歹没出什么大事。但有的司机开车不注意，那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铲运车是长这样的

在我们公路组，有位平时就有点吊儿郎当的司机。他开的是一辆从国外进口的大型铲运机，全队只有两台这样的机器，是专门用来运土铺路的。在一次保养机械的时候，这位司机吊儿郎当的毛病又犯了：他没把刹车挂好档就直接钻到了车底上润滑油。

事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没挂好档的铲运车档位松脱，车子下滑，巨大的车肚子将司机压在了地面上。那可是十几吨重的铁家伙啊，压到了他身上，他还来不及叫喊，就已经断了气。当其他人赶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全都难过的低下了头。

这位司机是我们公路组第一位殉职的同志。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为了非洲人民的经济建设以及百姓的幸福而牺牲的。对于他的离开，大家都感到无比难过。公路组为他举行了葬礼，将他埋在新修的公路旁，做了体面的坟墓和墓碑，让他永远安睡在了美丽的非洲大地。

在这位司机之后，我们公路组的事故偶有发生。在众多事故中，最严重的还是代办牺牲的那场。而那场事故的整个起因，竟然是因为年轻人闹脾气造成的。

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我们公路组的路都已经快要修通了，只是还未进行清理，沿途都是施工剩下的杂物，有些路的中间还堆着一些没用完的小石子。那天，我国驻赞比亚使馆的临时代办（一位年轻的军级驻外武馆）邀请朝鲜驻赞比亚大使去参观一座刚造好的桥梁。出发前，双方约好开车的时速是80km/h。

不知道是不是易老先生照片中提到的卡富埃大桥

给我们代办开车的这位司机是个年轻人，自他抵达非洲后，经常闹着想家，要回国。这次出车的时候，他又闹起了小情绪。开车的时候，他违反了与朝方约定的时速，把车子开到了120km/h。这可是还未修完的路啊，在这样的路上飙到120码，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当车子行驶在路中间时，司机突然发现了一堆未搬走的石子。这些石子都是白色的，远远看去，很难看出前面竟然有这样一堆石子的存在。一刹那间，司机猛地刹车，可为时已晚。那辆高速行驶的车子猛地冲上了石子堆，强烈的惯性使车子飞向了空中，又翻了两个跟头，四脚朝天的砸到了地上。

当时，车子上正坐着4个人：代办、带班夫人、翻译和司机。车祸发生后，翻译当场死亡，代办亦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后经抢救无效后死亡。代办夫人捡了条命，但一条大腿骨头被压碎，做了截肢手术，只剩下了一条腿。那位司机呢？他反倒是没事，还自己从车里爬了出来。一般情况下，车子出事故，驾驶员比车里其他人都要安全些，因为他死死抓住了方向盘，大大减少了受伤的可能性。

事故发生后，代办和那位翻译的遗体在赞比亚天然动物园火化，骨灰送回了国内。结束在坦桑尼亚修公路的历史都已经多年了，但是现在想起那些发生在修路现场的事故，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们，眼泪仍在我的眼眶中打转。

一代援非人，大家将自己的青春、汗水，乃至生命通通留在了这里。之前有读者回复说，我们当年援建的公路到现在还在被使用着。我想，这就是对我们这些修路人最大的安慰吧！至少证明，我们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波布非洲 | ID：hshaf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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