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藏
鬼也会死,也会害怕,但它们害怕的,是死后变成人。
1
晚霞烧红了天空,烧透了云彩。在老人眼里,这是要下雨的气象。
在梁晓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麻烦的天气。梁晓开着公司新分配的车从机场一路向西往着二道白河的方向开去。
二道白河是梁晓的家,为什么叫二道白河,梁晓也不知道,他知道一个取四个字名字的地方肯定很麻烦。梁晓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很麻烦。
天黑得很快,到家还需要一个小时。机场到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盘山公路,进入公路前还有一个桥洞。梁晓把车停在桥洞口的沙土地上,这段路没有监控,没有指向标,车流量很小。
梁晓走进沙土地深处,解开皮带,将裤子半脱准备小解。突然听到草丛里传来一声声哀嚎,沉闷的声响和周围寂静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梁晓有点害怕。
可怜梁晓尿了一半不能掐断,强硬着头皮尿尿,想要赶紧尿完离开这个鬼地方。梁晓心想,荒郊野岭,莫不是遇着邪门儿的东西了。
“什么人?”梁晓抖了抖身子问。
“救...救......”沉闷无力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梁晓迅速退后并提起裤子拉上拉链,紧接着他看到草丛里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他大叫一声后,急忙转身逃跑,果断上了车,一脚油门开出几十米远。
车速慢慢降下来,梁晓将车停下想了想,然后掉头开了回去。善有善报,恶有恶果,梁晓战战兢兢的下了车,靠着手机微弱的光一步一步向草丛逼近。
“你在干嘛啊!”梁晓看见已经从草丛里爬出半个身子的中年男人,他满脸鲜血,男人看到梁晓时终于不动了,将头耷拉下去,显然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往前爬了。
男人嘴里呢喃着:“救我......救我......”
2
“27万第一次,27万第二次,27万第三次,成交!”拍卖员快速敲下拍卖锤说道。
“恭喜这位先生,成功竞拍我们的金尊佛像,请这位先生上台领取您竞拍的物品。”拍卖会上,漂亮的女主持人在台上大声祝贺。
李商秋缓缓地向台上走去,颇有绅士风度。就在他准备接过被精致的托盘装着的佛像时,从人堆里闪出一个男人,抢下佛像就跑。男人逃跑时向天空洒了一笔假钞,会场的人们都疯狂的迎接这场纸钞雨。当主持人反应过来喊叫保安时,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男人趁着骚乱,从会场的小门溜了出去。他用衣服裹紧佛像,动作利索不慌张,一看就是老手。他走过马路,进入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过了几分钟,男人除了鼓胀的外套,手里还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吹着口哨装作一副丢垃圾的模样。
他走了约莫五分钟,到了一家小区门口的理发店,对老板说,给我剃一个光头。
剃了头,老板还替他刮了胡子,修了面。
这男人生的白净,水灵清秀,五官端正,如果不是一个光头乍一看还会被人误认成女生。
他走过的小巷和小区门口都没有监控,他很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头发,然后转身又朝着没有路灯的巷子走去。
3
李维在二道白河开了六年的摩托车,专门靠拉客赚钱,养活一家老小。这天晚上李维在巷子口接到一个身材热辣,漂亮可人的女人,他要送这个女人去月昊宾馆。
李维的口袋里带着一把折叠匕首。
穿着热裤和深V短袖衫的女人坐在疾驰的摩托车的后座上,透过反光镜,李维看到女人饱满的胸部将衣服撑的鼓鼓的,李维认定了这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是他今晚的猎物。
李维时不时的减速,女人的胸部也时不时的撞上李维的背部,这让李维极其兴奋。
现在是春天,夜晚微风徐徐,街道两旁的树上开了花,空气中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凉。
车后座女子的性感,夜晚的天色暗淡,街上人流稀少。这让李维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今夜他要占有这个倒霉的女人。
在这六年间,李维靠着摩托车载客和口袋的匕首,强抢了6名女性,并强奸了其中3名。
李维说:“我带你走小路,快一点。”
摩托车后座上的女人没有说话。月亮爬上黑色的幕布,成为天空最亮的物体。
李维慢慢将车子停了下来,这是一处没有车流量,人烟稀少的公路。
“你等我会儿,我解个手。”李维插着口袋像车子后头走去。
女人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坐在车上摸着发凉的后脖颈子,感到忐忑不安。突然,李维迅速转身掏出匕首架在女人的脖子上。
“下车,别叫,不然宰了你。”李维说。
夜是黑的,而李维的双眼裸露凶恶的光。女人害怕极了,全身颤抖个不停,她听从李维的话,下了车。李维一边架着匕首,一边拖拽着女人朝公路旁的沙土地走去。
李维用握着刀的手搂着女人的腰,另一只手贪婪的揉捏着女人的臀部,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姿势。
“你妈的骚娘们儿赶紧把衣服脱了!”李维说。
4
陈述是一家广告公司的高管,他一直住在二道白河。
陈述生的白净,说话轻声细语,温柔待人,总是深受公司里许多女同事的喜爱。
女人们总想得到陈述的青睐,但陈述的内心总有着胆大独特的想法。
这天晚上,他剃完头,修了面,走进弄堂深处更换衣物,五分钟后,他变成一个女人从弄堂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是假发,口红,高跟鞋,牛仔短裤和假胸。他将换下来的男士衣物将佛像包裹好,再套上黑色塑料袋走在大街上。
陈述打算离开市区,找一处黑市将手里的烫手山芋卖掉。陈述看了看手机信息:月昊宾馆1301,收土豆。
陈述将塑料袋抱在胸前,向着街边的摩托车招了招手,他上了摩托车。
其实凭借着陈述在广告公司的地位与薪资,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但并不是每个人天生善良,而陈述的骨子里就是这样一般的恶人。当他第一次实施抢劫时,他就感到无比兴奋和刺激,他爱上了这种另类的感觉。
他经常跨市区流窜作案,屡屡得手。
陈述会说多地方言,爱好男扮女装,心思缜密,反侦察能力非常出众,经常制造假线索使得警方团团转,即使路过有监控的地段,警察也难以辨雌雄,破案难度非常大。
但今晚他十分后悔上了这辆黑车,这个长相猥琐,动作粗俗的男人将锋利的匕首紧贴他的皮肤时,陈述感到了恐惧,高涨的求生欲促使他慢慢的解开短裤的纽扣。
“别害怕,我劫色不求财,陪老子玩玩儿,玩儿够了放你走。”李维的双眼放着贪婪的目光说道。
陈述快速的解开皮带,半脱下裤子。
“大哥,我是个男的!”陈述指着下体说。
“我操!你他妈变态啊!滚!”李维向后推了两步,非常气愤的骂道。
陈述看了看李维,小心翼翼的走了。
本来兴致高涨的李维被扫了兴,羞愧难当,心想,劫色不行那就劫财!
“哎,你他妈滚回来!”李维骂道。
没走出几米的陈述听到此话,头也没回的就往前跑去。李维见势不妙也发了疯的冲了上去,但奈何陈述穿着高跟鞋,跑不了多远就被李维追上。
陈述被李维架着匕首按在地上。
“你妈的,跑啊,把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杀了你!”李维说。
“别,大哥别,我就这一袋子,没有值钱的,你要就拿去吧。”陈述求饶的说道。
李维接过袋子,拉起趴在地上的陈述。裤子,上衣,眼睛,李维一件一件的将陈述的男士衣物丢在地上。
“嗯?这是什么?”李维拿起佛像准备询问个究竟,谁知迎接他的是握在陈述手中的石块。
李维应声倒下,嘴里哼唧着,陈述见势拦腰跨上李维的身子,又是补了两下。李维满头鲜血,呼吸微弱,不再动弹了。陈述收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顺便拾起那把匕首放入口袋中。
正当陈述准备捡起佛像逃跑时,李维突然一把抓住陈述的脚踝死活不让他离开。陈述见状,双眼通红,杀心大起,准备彻底了解此人。
就在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公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陈述慌了,一脚踢开李维,也顾不上来不及捡的佛像落荒而逃。
月亮已经明晃晃地挂在了天上,远处的树林里,一种未知鸟儿的叫声划破静夜,明亮又悲怆,附近的大河唱着深沉的怨曲,奔向下游的水库,匆匆忙忙,势不可挡。
两种脚步声交织在寂静的夜里,一个远去,一个逼近。李维一点一点的匍匐着,探出草丛,正在解手的梁晓发现了他。
5
梁晓看着满头鲜血的李维,战战兢兢的靠近他。
“你在干嘛啊!”梁晓问。
“这个......这个给你,我被人抢了,救我。”李维趴在沙土地上,举起手中的佛像说道。
“我,我帮你报警!”梁晓说。
“不要报警,这个送你,救......救我!”李维奄奄一息的说着。
他深知,荒郊野岭,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救助自己他必定将命丧于此。
“你先收好,我会救你的。”说完,梁晓抗起李维,将他放到汽车副驾驶座位上。
梁晓握着佛像,看着李维。他不知道为什么李维不想让他报警,但他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不多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李维已经在副驾驶晕了过去。
梁晓向两位警察简单说明了情况,打开车门示意让他们看看李维。
“这样吧师傅,先送他去医院,你呢配合我们去一趟,做个笔录,现场有我同事叫增援就好。”其中一名警察说道。
警笛声呼啸不断,李维被送进了医院,梁晓跟着警察进了警察局。
下车时,梁晓看到落在车角落里的佛像,昏暗的车灯照在金灿灿的佛像上,梁晓迟疑了一下。李维说过,要送给自己的。他装作没看到,下了车进了局子。
警察局里,梁晓和警察们刚坐下,医院就传来消息,人死了。
警察对梁晓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对比了在现场勘查警察提供的线索,排除了梁晓的嫌疑,并对他进行了表扬。
梁晓想起那尊佛像,并没有对警察提起。
6
梁晓从警察局出来,又重新启程往家的方向而去,他打开窗,让夜晚凛冽的风吹进车内,肆意穿梭,街边的路灯打下的光轻柔地在他的脸上跳跃,舞蹈。
梁晓回到家,看见妻子做好饭菜在等他。妻子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愁眉苦脸。
“怎么了?”梁晓坐到妻子身边问。
“没事,工作上的事。”妻子说。
“说吧,跟我说说。”
“我今天交接拍卖物品时,被抢了,主管把责任赖在了我身上,他还说,被抢的钱要从我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那个佛像可是天价啊!”妻子说着便哭了起来。
她哭的像个孩子,让人既心疼又爱怜。
梁晓笑了笑,听着窗外树叶摇晃的沙沙声,真是个让人沉醉的夜晚。
“乖,别哭了,看我给你变个魔术。”梁晓从包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佛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