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雍.雅》
第一百七十五章 良宵一夜成协议 心泪几回做工头
那天晚上晚餐后,风婷、风楚楚、桂建荣和郑大前他们四人一边玩麻将一边说承包矿井的事,气氛融洽,像是一家人在讨论家务事一般轻松自在。
那风婷也真是妖娆狐媚了得,甜腻得让人心头发软但看起来并不怎么龌龊下贱,倒觉得有几分羞怯的风情韵味,欲盖弥彰地散发出一种令人陶醉的芬芳之气,真是那种会让男人情不自禁欲罢不能的魅惑妖女,看到她的某些情态就会想入非非。
文雍则在旁边的写字台上用心地倾听他们的意见,偶尔也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把一致同意的条款整理起来,起草承包协议。
晚上十时许,基本上就谈得差不多了,郑大前起身说要走了,风婷自然而然就十分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陪他离开。
这是个很重要的夜晚,她当然要好好陪着这位干爹,让他舒服开心了,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容易起来。
文雍不是初出茅庐的嫩头青,他当然知道郑大前和风婷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一起出去要干什么。
这本来也不关他的什么事,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地伤感难过。尽管这老少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早年间也曾被那苏大才子说得“一树梨花压海棠”那么美妙诗意。
但在风婷身上却看不到这些,总觉得像是阳春三月里的一株艳桃无巧不巧地生长在下水道旁的淤泥地里,粉桃花瓣散了一地还爬满了苍蝇蚊虫,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又有些堵得慌。
文雍在想,无论是明妓还是暗娼都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的一份营生,照理说女人们用自己最为纯粹的本钱去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伤着谁。但为何就会让一个社会腐朽没落、让一个族群荒淫无度、甚至让一个国家分崩离析呢?
原来,这东西确实是太厉害了,它能够轻而易举地蚕食一个家庭的幸福,摧毁男人的良知,没收女人的羞耻,涣散整个社会的精神,脆弱一个国家的脊梁。一旦遭遇天灾人祸,这个族群便像个痴儿傻瓜一样如待宰的羔羊茫然无措。
所以,任何一个有作为的昌盛时代,都决不会让娼妓泛滥横行!
文雍觉得他自己也好像与这个事儿有了扯不清的关系,在这个难以启齿的利益链条上,也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蝇虫。现在,他是没有精力去深想这些道理,况且,就是想通了又如何呢?他还能逃得出去?飞得上天吗?
他只是觉得有些黯然,这完全是粗陋的“一坨烂泥睡海棠”,哪里还有半点诗意呢?
或许,泥巴有花里胡哨的心思,这海棠说不定也真需要那份不劳而获的营养。奈若何?且由它去。
第二天上午,顺利地签定了承包协议和安全生产责任书以及启动生产的时间表。
一切都如所愿,但文雍却是高兴不起来,看着郑大前那一副春风满面而又心满意足的样子,文雍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粹输家。
作为一个还心存良知的男人,输掉了女人是彻心彻骨那般痛的,尽管风婷不是他的女人,或者可以说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他总觉得风婷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啊,所以他的心会很痛。尤其是看到风婷疲倦辛苦又强颜欢笑的眼神,更是痛彻心扉。
他顽固地认为女人奋不顾身地做这种情爱之事,只当是为生命的愉悦,只是相恋相惜动情动心的欢喜。
除了有我们作为一种动物的肉体本能之外,还有超越动物本能的更为丰富而持久的只有人才会有的一种天赋~精神之恋,它与我们的本能合二为一成就了这个世界最为神秘莫测的东西~爱情。
而风婷她偏偏是为了另一个更为怪诞离奇、桀骜不驯而又幽灵邪气的东西~金钱。
象柳文雍这种比较纯粹的傻人,当然就会为她伤心难过。只是,风婷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在意他的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痛楚。或许,忙坏了的人们并不知道,人居然会有为了不相干的别人而生出来的一种心痛。
也罢,为爱为钱,各自选择,各自承受。何来对错?又何必心痛!
文雍也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来挣这种钱呢?竟然就会不由自主地来了,现在怎么办?协议都签了,那也就硬着头皮开始干吧。
晚上,文雍和桂建荣启程回四川,风婷和风楚楚倒车站送行,短短的两天的相处,竟然也有几分情意,互相道别,挥手说再见。她们等待着文雍回来。
这些年来,柳家湾也在不断地改变着,本来就有些桀骜不驯的民风现在变得越来越躁动狂野。
乡里的男人们传说着金矿山上的盗贼悍匪,交流着建筑工地上的致富捷径,侥幸着黑煤窑里的生死传奇。
每年都有大批的精壮汉子出门远行,要么上山下井做矿工,要么去建筑工地做建筑工人,要么出去打砸抢偷坑蒙拐骗做坏人。
很少有像文雍那般在外面老老实实斯斯文文挣钱的,当然文雍可能没有他们有些人挣得多,但比绝大多数都要好些。实际上,不一定只有那几条路才能挣钱。但大家就是喜欢那样的方式,又有什么办法的呢?命都是自己的,怎样活命也只能由着他们自己。
文雍回到柳家湾,把承包煤矿井的事与家里父亲和哥姐们商量了一下,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帮助。那时候大姐他们已经搬回柳家湾来住了,开了一家不错的餐馆,大哥柳文德,二哥柳文厚,以及姑父舅舅们,都行动起来,广发英雄贴替文雍招兵买马。
按照约定,文雍需要在半个月内找到工人到达雨佳市,这是个难度很大的工作。在柳家湾这样的镇上,短时间内要找一百多个精壮男子不是一件小事,村村寨寨都会有消息送到,相邻的乡镇也有人来报名参加。
这几天,文雍每天都守在大姐的餐馆里,接受乡亲们的咨询,登记要去的人的身份信息,约定出发时间和集中地点。鉴于时间很紧,他决定租用县里客运公司的大巴车送大家伙儿去雨佳市,由馨雅的哥哥桂建荣帮忙联系。开始几天没有多少人来报名,文雍心里甚是着急,不过这两天来的人就多了,由此可以看出文雍他们家以及整个柳氏一族在当地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真是不小。
从表面上看,馨雅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热情,每天晚上文雍回来,她都只是平静地问一下有几个人报名或者问问还差多少人,从不发表评论,也不表达情绪,只有淡淡地几句话。但文雍却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也很关心自己,只是她还是余恨未消,不太想搭理自己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到,招聘工人达到了预计目标。文雍一共召集了一百一十九个乡亲,加上自己刚好一百二十人。其中核心成员都是同族的兄弟,他们是柳文荣,柳文华,柳文富,柳文贵。临出门前一天晚上,文雍在大姐的餐厅召集四位兄弟和邻居钟举仁议事喝酒吃饭,算是为自己壮行。大姐,馨雅,还有姐夫吴周详都在,文文和连昆连仲兄弟在外面疯去了。
他们五人都是在煤矿里干过的,还三五个人搭伙结伴做过,是比较有经验的。文雍把矿井里情况说给他们听,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畅所欲言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显得十分地有信心,也听得文雍他们心里也一热一热的。
馨雅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对文雍心存芥蒂而冷落各位同族兄弟。席间,她殷勤地劝菜敬酒,说文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希望各位兄弟们多多帮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团结,要注意安全等等。把一个妻子的担心和牵挂都说在那里了。
众位亲族兄弟听明白了馨雅的心事,面对她的殷殷嘱托,哥儿几个都拍拍胸脯几乎异口同声地表态保证,叫她放心,他们会全力帮文雍的。酒兴之下还说他们就是文雍的左膀右臂五虎上将,说着说着柳家湾那股子草莽味儿又上来了,馨雅现在也是知道他们脾气性子的,也就由他们高兴说去。
待兄弟们散去,回到家里就快夜里十一点了。馨雅再也没有象席间那样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他收拾出门的行装。一切弄妥当,整理好个人卫生就到午夜时分了。
馨雅便自顾安安静静地上床躺下睡去,而文雍却还有些兴奋,他靠近馨雅的耳畔说:“桂丫,谢谢你。”
馨雅并没有搭理他回应他,但也没有抗拒被文雍拥入怀中,受他种种的亲密。在文雍的温柔陷阱面前,有时候她明知是个火坑也就闭上眼睛跳了。或许,她也是愿意在他的诱惑之下让自己沦陷的。毕竟,恨之切只因爱之深。
这次带人到雨佳市采煤,是文雍所有离家远行中最为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一次,两辆六十座的大巴,整整齐齐的一百二十个精壮汉子,带着浓浓的乡情和殷切的憧憬出发。
馨雅送行到车站,分别的时刻,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在微蹙的幽幽眉眼之间或细微的举手投足之处,一缕缕妻子的心思,把文雍层层结结捆了个扎实。也许,这就是世上最不想挣脱的束缚,最幸福的囚禁。
真不愿意说再见啊,妻子,爱人,情人、宝贝,所有那些让人心跳脸红的称谓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可是嘴里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眸里也只有一丝淡淡的柔情。
馨雅看着文雍欲说还休的神情,她是懂的,但她假装不懂,轻言几句嘱咐便转身回避了他的目光,去了大姐的餐厅。站在台阶上和大姐说话,但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文雍的身上。
人的心思为何就是这般奇怪呢?自己明明是那样地恨他入骨,但是,当他真要离开的时候又是这样千般万般地不舍,疼痛入心。
直到两辆大巴启动,在眼里消失,扬起若隐若现的一路烟尘,馨雅转身才回家。
看上去她又一次为了这个男人失了魂、走了心。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反正就是这样,每次他离开都把自己的心拽着拘着带走,也没见自己有多么想要反抗他,就乖乖地随他把心牵着,又痛,又想,又怨,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