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2019年4月26日，洛阳大雨。我在雨中坐76路公交从高铁站赶往宾馆，一边走一边抱怨洛阳的公交车居然不能刷云闪付。此时此日，距离我上次到洛阳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之间，物是人非，故人离散，洛阳城当年的模样我已不复记忆。唯有牡丹常开，石窟恒在，白马寺门前的白马沉默不语，看世间百态。

我第一次去洛阳就为了看白马寺，那时候玩一款我平生最热爱的游戏，武林群侠传。游戏里去到的第一座城就是洛阳。路过驿站，江府，香烛店，就到了白马寺门前。砖红色的门墙，拱形的门洞，屋檐展翅欲飞，檐上的脊兽是骑凤仙人带三只走兽，正门上的白马寺三个大字端庄秀逸，是前佛教协会会长、书法家赵朴初的题字。

白马寺我去过两次，然则我印象中的始终是游戏里那个小小院落，一条小路通往正殿，路旁有人在争吵，有总角的小童在踢键子和猜谜，住持和江瑜在谈论佛法，仙音在正殿左侧抚琴。绕过香炉进入正殿，佛祖庄严慈悲，小沙弥站在墙边看墙上的经书。正殿右侧也有驮经的白马，花木扶疏，禅音缭绕，这样庄严宁静的佛门之地，却也是仗剑江湖的开始。

这款游戏实现了我所有的江湖之梦。有青绿山水，有隐居之地，有药房、当铺、客栈、酒肆、寺庙、香烛、森林、小溪，有谈文的书生，下棋的小童，卖艺的父女，打猎的纪纹。可以养花、做菜、钓鱼、打猎，可以品茶、喝酒、闲逛、送礼。

很久以后，我常常很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城镇，洛阳、杭州或者成都，龙井或者杜康村，看小白卖豆浆，唐伯虎买画，钓叟在河边钓鱼，采茶女在路边采茶，也常常宅在忘忧谷不出门，沿着竹屋的小路去往自己的房间，在树下的棋桌边闲坐，或者拾级而上，去看种着花的后山。

后来也陆续玩过别的游戏，有的要打怪升级，有的有凄美的剧情，也有的有水墨山水一般的意境。但只有这一个游戏，能让我随时关上电脑，就好像把自己留在了青山绿水之中，品茶、看书、种花、钓鱼，畅意人生。

十年之后，武林群侠出了新版侠客风云传。我买了正版，装到电脑上，却发现十年风云变幻，当年那个一有时间或者感觉无聊就去玩游戏的我已经渐行渐远，于是我叹一口气，收好游戏，打开了我的英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