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on的歌里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想,是的,不然我多年后再想起你怎会觉得一如回到儿时。
——题记
一、独生女小黑
小黑是只猫,黑色的猫,准确点说,是爷爷的猫。趾高气扬又楚楚可怜,自带被其他猫膜拜的光环。
在计划生育盛行的年代,小黑也是独生女,娘亲是二奶奶家那只优雅大气的白雪,白雪是整个院里“女神”一样的存在:永远一尘不染的雪白的毛发铺在丰腴的身躯上,从容淡定的步伐走哪都像走红毯。
小黑的降生是被期待的,然而通体呈黑的外形也就毫无悬念的解释了大伙儿眼里的惊愕。
小黑还没有被起名的时候就被爷爷带回家了,因为在娘身边待太久到寄养家就会喂不家。带走小黑的时候我听见白雪的嘶吼,那声音专门负责勾起我的负罪感,以后一见着它我就有一种立马低头认错的感觉。
二、我与小黑的日常斗争
小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刚到家那几天,只要一听到脚步声就躲到角落,任你美食诱惑、柔声细语呼唤也不出来。我妈说这是一只倔脾气的猫,跟我有得一拼。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爷爷还用他的退休金保证我每天吃蛋,各种花样保证我吃不腻,连我妈都快看不下去了。自从小黑来了之后,我就不是独宠了,爷爷每天早上用蒸蛋和饭喂小黑,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干鱼和饭,总之,爷爷花在小黑身上的经历已经快要赶超我了。小黑一天天长大,每当我向它投去愤怒的眼神的时候,它回应我的气焰也一天天增大。
小黑长大了,小球一样的脑袋瓜,矫健的四肢,黑黝黝的毛发,顺滑鲜明,一双琥珀似的眼睛似乎有穿墙之力。家里自从有了它,老鼠就没了踪影,半夜没有了叮叮咚咚的声响,装米的口袋没有了被撕咬的痕迹。爷爷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它似乎更加傲气了。
小黑就像爷爷的跟屁虫,只要爷爷一唤就屁颠屁颠的出来了,不停的用小脑袋蹭爷爷的腿,偶尔还会顽皮的用爪子挠裤腿,爷爷一抖脚它就开始喵喵的撒起娇来。
爷爷的怀抱是我俩力争之地,有时候我舒舒服服的躺在爷爷怀里,小黑就从角落里跳出来,轻身一跃就跳上来,毫不客气的摊在我怀里,睡成一个小圆盘,小脑袋深深的埋在身下。要是我再轻轻的抚摸几下,就可以听见它平缓的鼾声了。
偶尔爷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小黑就去霸占爷爷的怀抱,它特别喜欢爷爷把手环成一个圈,它就钻进圈里,凭圈的大小调整自己的睡姿,睡不着的时候就把脑袋搭在腿上,憨态可掬,要是我强行把它抱下来的话,它会乐此不疲的跟我玩攻占游戏,我一放它下来它就立马跳上去,有时候还会竖起尾巴发出怒吼跟我较劲,然后爷爷就在旁边乐呵呵的看孙女跟一只猫斗气。
三、好吧,我承认我是猫奴
老家冬天会下雪,很冷。我就特别喜欢抱小黑,在暖炉边上,它会很安适的睡在我怀里,它脖子上的毛发特别顺滑,爷爷说是我摸的。有时候它待在我怀里也会不耐烦,一会儿就想跑,这时候只要我轻轻挠它的额头它就伸直了小脑袋瓜,微微闭着眼睛,要是我再挠一挠它的下巴,就更起作用了,它就软软的窝在我怀里,伸直了脑袋,有规律的发出鼾声。有时候我把手伸到它嘴边,它心情好的时候就会伸出舌头舔呀舔,要是我手上再沾了些鱼肉的香味,它会把我的手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的咬,发现不能吃的时候就有点恼火,那样子是很好笑。
直到现在,朋友都笑我,因为她只要一挠我的下巴我就伸直了脑袋蹭过去,她说,你怎么跟一只猫一样。我在心里暗暗地笑了。
妈妈不拘束我跟小黑玩,但是坚决不允许我把它抱上床睡觉,这是禁令。不知从哪年的冬天开始,这条禁令就被我跟小黑私下宣布无效了。一天晚上,已经熟睡的我被脸上的重物压得踹不过气来,睁开眼睛,恢复触觉,发现脸上压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小黑那双软软厚厚的脚掌贴在我下巴上,轻柔的鼾声,被我的异动吵醒之后就用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扫我的脸,还用舌头不停的舔。
可怜巴拉的眼神,我哪里禁得住。于是我拉开被窝,抱起它,放在我的臂弯里。一觉醒来的时候它早已不见踪影,在厨房见到它时,一点都没有显得亲密,我只能无奈的叹息。
四、小黑,你这只倔得不要命的猫
爷爷一年年的老去,小黑伴着我一年年的长大,上学后的我,陪它的时间越来越少。
2003年,爷爷生病垂危,一家人忙忙碌碌的折返于医院和家之间,那段记忆我已经模糊了,只知道,很多时候是我自己一个人,或是看着奶奶空洞的眼神。家门前的玫瑰花枯萎之后就再也没有盛开过,那枯萎的枝丫就快和天际融为一色。
小黑呢,我不记得了,或许我根本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没有爷爷准时准点的喂食,小黑那段时间吃的什么,没有爷爷的怀抱,它会躲在哪呢。
二十岁的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了。
只有那摊血,那鲜艳的红色,深深地刺激我的记忆,让我无法忘记。
爷爷葬礼那几天,我看到小黑守在灵堂门口,全然没有往日的灵气和干劲儿,一守就是一上午,脑袋木然的耷拉着,每天都是,平日里它哪里有这份耐心。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说这猫有灵性,知道主人不在了。
我心疼的看着它,消瘦的身躯已经看得见凸出的骨架,把肉放在它面前它嗅都不嗅,撵也撵不走。
直到有一天,一位客人在入座时把凳子压到它脚掌上,一声凄厉的哀嚎顿时制住四周的喧闹,我看见地上鲜红的血迹,看着不断渗出血的脚掌,那么疼,它也不走,静静的蜷在门口,舔舐脚掌上的伤口。
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后来了,院子里跟我玩得好的小伙伴都喜欢小黑,爷爷过世后,他们一个个都来问我,小黑呢,对啊,小黑呢?
那段时间我疯狂的找它,走到哪都习惯性的唤它的名字,后来有小伙伴来跟我说,在某处地方看见小黑了,唤它的时候它还回头了。
我想它不愿回来了,爷爷走了,它也要走。
五、谢谢你啊,陪我这么久
后来想想,这才是小黑啊,这只倔得不要命的猫,我怎么留得住它呢。
冬日里沉闷的午后,怀里的小黑给我最大的安慰,锋利的爪子藏在厚厚软软的脚掌里,然后伸进我的掌心里;微微带刺的舌头舔得我一手的口水,然后用毛茸茸的脑袋瓜蹭的干干净净,长得好好的胡须被我恶作剧一刀剪掉时还不明所以的找我讨鱼干。
小黑,你这只倔得不要命的猫,谢谢你啊,陪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