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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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 梅林何处寻（23）
“秦萧，我知道你是程公公的人，你和李淼宗是一伙的，今日蓬莱山庄的这一切，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不是的，义父只是让我来，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说烟儿在这，我怕她有危险，可事先我并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再说我已经脱离了义父，我怎么会是帮凶。”
“你是帮凶，是杀人凶手。”
秦萧皱眉问道：“顾安城，你到底要做什么？”
每次噩梦中，秦萧都会梦到顾安城临死时的场景，醒来拿起身边的酒坛子，仰头继续灌了起来。秦萧再次喝得烂醉如泥。不知昏睡了多久，终于又再次转醒，脑袋痛的犹如裂开来，耳中仍似雷霆大作，轰鸣不绝，睁眼漆黑一片，不知身在何处，支撑着想要站起，浑身却没有半点气力。
第二次想来的时候，仍觉得头疼难耐，耳中响声却轻了很多，可是头脑发胀，不太清醒。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这番烂醉如泥的样子。”抬眼见夺命妖花坐在一旁，休闲地喝着酒，一双凤眼不知道已经看了他多久。
秦萧稳了稳心神，问：“怎么是你？”晃了晃身边的酒坛子，都空了。
果真是醉的厉害，她来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察觉，以前她就喜欢跟他拌嘴，想看到他的脸上出现除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但是她每次都没有成功。上次见面时，发现他跟往常不太一样，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会对她们这些人笑，他的笑容、他的温情只给了一个人。以前她一直以为那个人是锦葵姐姐，如今想来，他的心里也许是有过锦葵姐姐的，但如今，一个苏雨烟便将他的心占的满满的。
所以他才会放纵自己至此，见他这样，夺命妖花竟然没有了往日开玩笑的心情，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义父叫你回去。”
秦萧昂首，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不是说一颗天上星代表着地上一个人的顾念，哪个会是他的，是不是此刻最亮的那颗。秦萧闭目摇了摇头，“跟义父说，我不会再回去了。”该走的路他都已经走过了，该偿还的他也都已经偿还了，接下来，他想随着自己的心活一次。
夺命妖花一笑，笑得几分狡黠和落寞：“你当真要如此决绝。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有主见的一个人。这次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跟义父断绝关系。如果当日你能有这般果断，锦葵姐姐也就不会死了。”声音越说越小，像是从远方传来，又飘散在空中。
锦葵，他有多久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了。秦萧望着远方，眉宇间皱了皱眉，没有开口，没有言语。
夺命妖花懒懒地喝着酒，接着问道：“那以后，你要去哪？”
秦萧有些意心萧索，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四海之大，何处为家。”饮完最后一口酒，将酒坛子摔碎，发出咣当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索索的声响，有杀气袭来，由远及近，在黑夜中显得特别的刺耳。明晃晃的刀在夜空中发出渗人的光。
夺命妖花伸手一个酒坛子就将附近埋藏的人击倒，下意识地对着秦萧说道：“你先走。”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聚集过来，秦萧淡定地起身，拨出随身的冰魄剑，一招便解决了所有人。
亲眼见识到这把剑的威力，夺命妖花惊呆了，待查看黑衣人的身份，都是在程公公那里见过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程公公派来的，夺命妖花眼眸暗了暗，冷声道：“他这次真的是动了杀心了。”
秦萧不置可否，他清楚义父的为人，也知道会遇到今日这样的事。不过是像以前那样继续藏躲起来，没什么区别。
夺命妖花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这样到底值不值得，总之你以后好自为之。”呼唤出随身的坐骑，骑上马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夜色萧条，这个夜也终将要过去了。
这夜过后，秦萧换上了一身白衣，比起顾安城，也许他才是更适合穿白衫的人，像谪仙似的，却又有着尘念，看似无欲无求，却又是心藏万千。
顾安城的白衣，是儒士淡雅，而秦萧的白衫，却是不染半分，很难想象，一个剑客，变着这个样子，从此江湖不见剑首秦萧，只有白衣秦萧。
有人问他为什么？
他说：“世间有些事，总要有人做的。”
苏雨烟将顾安城的骨灰带回顾城后，正式接替城主的位置。顾城四周的流匪蠢蠢欲动，伺机攻占顾城。
从她有记忆开始，城主哥哥不是呆在练武场，便就是待在书房，屏风后面的软榻，便是城主哥哥每日安寝的地方。
这里的一摆一设。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书房中，书架上摆满了治国、律法的书，突然发现在书架上有一本《诗经》，显得有些突兀，苏雨烟伸手拿起，才察觉那根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固定在书架上，外面裹着《诗经》的书皮而已。试着左右旋转，书架突然一分为二，向两边打开。
走进去才发现是个密室，一排排的书架，摆满了书，上面记录着江湖各大门派的武功路数，门派秘史，包罗万象，最里面有个架子，看着很普通，只是这个架子上没有书，上面只摆放了一个小匣子，匣子上布满了灰尘。
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把笛子，还有一张纸。苏雨烟有些疑惑，一般来说，最里面的东西都是最珍贵，可这把笛子看着很普通，与爹爹留给她的那把笛子很相似，那张张看着也很普通，上面只是简单的简单的曲谱，苏雨烟将匣子里里外外查看了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再转眼看了眼那把笛子，那张纸，心中充满了疑惑，这里难道有什么诀窍是她没有发现的。
外面好像传来声响，苏雨烟将匣子放回原处，出来后将书架归置了原位。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武杰进来后，神情焦虑道：“城主，据探子来报，周边的流匪已经集结一团，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苏雨烟问：“现在城内储备军情况如何？”
武杰回答道：“城中大多的男丁还在西山，现在城中能够战斗的壮丁不足五百人。”
情况不容乐观，苏雨烟没有守城的经验，流匪五千人，而城中就算能召集也不足千人，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对方肯定是料想到这点，才会选择这个时机才偷袭。如今城哥哥不在，他们便如此的不安分，明显是不把顾府放在眼里，这次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顾府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当下硬拼不是良策，当务之急是拖，只要拖到援军到来便就有了胜利的希望。
苏雨烟道：“传令下去，城中戒严，另外快马传信给西山，让他们增援。”
武杰一直没忘记老城主临终遗言，誓死保护好小姐，所以他思虑再三，开口说道：“城主，这次他们来势凶猛，属下的意思是城主先行撤退，属下留下来守城，务必会守住城门，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一听到武杰让她先行撤离，苏雨烟连忙拒绝道：“我不会撤退，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有义务守住它，城哥哥既然将这座城留给了我，我便不能让他失望，我要替他守住这座城，哪怕守不住，我也要与顾城共存亡。”
“城主……”武杰还想继续说什么，苏雨烟直接开口道：“武杰你不用再说了，快下去准备吧。”
武杰恭敬地低下头，誓死如归道：“属下遵命，属下会誓死保护城主的安全。”
他身穿一袭白衫，一把做工精良的玉笛别在腰间，虽然风尘仆仆，但仍掩盖不住身上的高贵气息，一头发丝不扎不束，几缕不安分的青丝在风中摇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面前的酒杯也不见他动过。
他曾是一名剑客，名满江湖的剑客，只是如今，剑客没有剑，还算什么剑客。
周围的人细细打量着他，却无人敢上前搭话。
这时，一位黑纱蒙面的女子走了过来，柔顺的长发简单地绾个发髻，周身透着一股疏离的气息。
“你已经找了她十年了，你还要找多久？”声音中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
良久，他才慢慢地抬起头，黯然的眼神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一直找下去。 ”
“要是永远都找不到？”
他闻言一愣，没想过这个问题，却是回答道：“那就找到永远。”
“她已经死了，消失了，十年的光阴，足够掩埋一个孤女的所有痕迹。”
他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也许她说的对，十年了，他已经找了她整整十年了，可是却连她的半点踪迹都探寻不到。“她明明答应过我，要等着我，要同我一起看这四海河山。你知道吗，她送我的这把玉笛，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上，就如同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当初既然选择抛弃她，现在这样苦苦追寻又是为何。”
他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我说过了要回去找她，我回去找，可她却不见了。”
“那又如何，是你抛弃了她，抛弃了我们的曾经。”只是这句话千百次到喉咙边，她都无法说出口，她不知道说出口后，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开口喊道：“不要再找了，我让你不要再找了。就算再过多少个十年，你也找不到她。”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着压抑的痛苦。
“烟儿，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他不是我杀的。”
苏雨烟道：“不是你，那是谁，城哥哥身上的伤口，只有冰魄剑能够能够造成。”
秦萧落寞地低垂着眼眸：“烟儿，你终究是不肯信我。”
她很想相信他，可事实是她亲眼所言，容不得抵赖。此刻她满脑中都是城哥哥的影像，从小到大，一直是城哥哥在护着她，可如今，城哥哥却因她而死，而她却不能手刃仇人。苏雨烟冷漠道：“你走吧，以后再见面，我们就是仇人，见你一次，我便杀你一次。”
望着苏雨烟的背影，秦萧喊道：“烟儿，你打不过我的。”
苏雨烟暗暗发誓道：“我总有机会杀得了你。”
秦萧心中充满了苦涩，以前离开的时候，总希望她不要忘了自己。如今这个愿望算不算的上是实现了。
顾安城，你真的做到了。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开了，一名男子走了进来，身穿一件月牙色单罗纱衣衫，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蟒纹玉带，一头一丝不乱的长发，一双深沉的眼睛，身材坚实，仪表堂堂。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瞧见了屋里有人，嘴角轻微上扬，快步走了进来。
“你又来干什么？”黑纱遮目的女子开口道，语气生硬、冰冷。
那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语气，弹了弹身上的衣袖，直接坐到她的面前，“你刚才去哪了？”
“我是答应了与你合作，可我也不用事事都要告诉你吧。”这时窗外一阵风吹过，女子面上的黑纱随之摆动，男子靠近想要看清楚黑纱后面的模样，她却适时转过头去，留下个背影让他遐想。
刚刚他来找过她，发现她不在，下人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联想她这几日的心神不安，他试探道：“听说他来了，你是不是又去找他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虽然极力克制，可他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起伏。
她又去找他了，她还是没有死心。那男子有些生气，语气不善道：“不用我管，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忘。”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一个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归宿的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报仇。
“你最好都记得，不要试图反抗我，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背叛我的人，下场想必你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