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块假钱和茫然无助的我

刚出去打工的时候,在内蒙的呼和浩特,住在玉泉的胡同里。

二十多号人挤在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屋里,堆满了的高低床下边到处散落着臭袜子,以及一些没用的垃圾。

院子里停满了自行车,干活的地方在回民区,是一个售后服务部,专做安装维修空调的,那时候干什么都不规范,我们有好几套工衣,修海尔就穿海尔的工衣,修格力就穿格力的,还有志高,奥克斯等等。

呼和浩特当年发展并不是很快,空调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我们都属于外包工,和真正的售后服务人员有很大区别。每天骑着自行车到了干活的地方,就发着呆等电话,但难免狼多肉少,很多人难以果腹。

脑袋聪明的就省吃俭用买了呼机,但同样在一个团体里比别人转的快了不是一件好事。老板才不会注意你的小心思,反正廉价的劳动力太多,有时候内斗挤走别人老板更喜欢!

我们没有固定工资,安装一个普通挂机是八十块钱,但是水钻,电钻什么的都是自己买,常常忙一个月下来除去吃喝,等于是白白浪费体力。就这,你还得继续,你不干,别人就干了。水钻是个很危险的工具,有时候碰巧墙里有钢筋的话,极有可能会钻头卡住,手柄回转,敲在脸上,能把下巴打脱臼了!

晚上六点之后,就可以收工回宿舍,大召寺附近全是小饭店,并且相当便宜。过油肉两块,鱼香肉丝两块五,放在三五寸的碟子里,塞北星啤酒也仅仅只卖一块五。可我吃不起,经常在饭店外边闻味,真让我吃,回勺面都得二斤!

宿舍里也不知道是谁有一个破烂的录音机,磁带有两盘,一个是田震的专辑,一个是成龙电影特务迷城磁带版。于是,在大部分时间宿舍里都是田震的,朋友你今天要远走,请干了这杯酒。。。。。。

盛夏很快过去,内蒙的冬天跟着风,风一来冬天就不远了。

但是在一个没有暖气的宿舍里,我们只好尽可能的挤在一起,门缝里塞满了纸片,但这起不了什么作用,风总是在半夜能将我们吹醒。

老板总算发了一回慈悲,在淡季肆虐的情况下开始管饭了,并且重新调配工作,让我们既饿不死也吃不饱。他给我们顾了一个厨子,这厨子没被我们杀了也算稀奇!

这位要炖土豆,就是一整锅的土豆啥都没有,要炒白菜就是炒白菜,绝对连葱花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会给你搭配的,反正厨子是可以自己开小灶的,根本不在乎我们。

我们揍了他一顿,于是饭菜开始像是打死卖盐的一般,我们忍不住又揍了他一顿,当然前提是我们都不敢吃他做的饭了,第三顿打是老板揍的,偶然情况下老板发现我们都不吃饭,尝了一口之下,将厨子揍了一顿,工资都没给就让滚蛋了!

很难说谁对谁错,但往往欺负人是没有理由的,直白一点,就是看不顺眼而已。

二十来个年轻人无所事事很可怕,终于有一天附近的邻居报警了,我们被当做一个特大自行车盗窃团伙那样被逮捕了!那是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刮着西北风,警察破门而入,还在睡梦中的我们,被一锅端了!

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怕,穿着三角裤双手抱头蹲在寒风里都不觉得冷,因为太害怕,虽然我并没有犯法,但我就是怕!

事情调查清楚后,我们这群破落的打工仔被无罪释放了,和我的庆幸不一样,有些人却看到了另外的一方面,在某个夜晚,开始有人出去偷自行车了。

犯罪源自一场误会的抓捕!

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告诉老板想要回家过年了。

但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本来免费的食物在离开时成了难以想象的高价!到最后,这个无良的老板仅仅给了我一百二十块钱,刚刚好够我回家的路费,他算计的真好,我无力反驳。

垂头丧气走出打工一年的地方后,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打算去吃一顿饱饭。酒饱饭足之后,结账之时被告知这一百块钱竟然是伪钞。

我差点没能出了那个饭店!

幸好还有朋友拿了三十来块钱救了我。

我很不服气,但却毫无办法,理智在我快要发狂的时候救了我!

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将那张假钱花掉,但每每拿到手边却总是掏不出去,最后不得已将自己的工具卖掉,才得以凑够了回家的路费。

老话说,无奸不商,但有些人的奸却是毫无底线!也有人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可是没有良知的钱都拿的理所当然,这种人除了偷奸耍滑又怎么出人头地呢?

多年后,还会想起这一段打工经历,唏嘘之外,是对自己遇到不公的感叹。

偶然一次,在山西台的都市110里看到一个打工仔,穿着破落,头发也很长像是好久都没有理了。像极了当年的我,他杀了一个招工的中介,那个人将他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全部骗走,却没有给他一个工作,同时不退钱还揍了他一顿,于是他杀了他!

然后蹲在街上等着警察!

那一幕看的我眼泪直流,同样的遭遇之下,或许是我的理智让我没有犯错,或许是我的胆小没有让我的懦弱显得悲哀,但如果真捅出了那一刀,我清楚的知道,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社会的不公,显示了人的高低,更显现了人性的不同,错了可以改,但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回头!

每年因为拖欠工资被打死的老板不在少数,但老实的打工者依旧是被欺负的最好对象。

有时候我们可能会茫然无助,甚至生死攸关,但别去不理智,我们穷都不怕了,还怕身无分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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