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五四年十月,当朝廷来的使者前来邺城征召曹髦入京的时候,曹髦心里已经多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就在前不久,他那不知来历的兄弟曹芳,在大将军司马师的操纵下,已经被罢黜了。
作为直系王室,曹髦对宫里的消息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尽管这种关注是危险和不合时宜的。
曹魏帝国从文帝曹丕以来,对受封各地的王室们就控制得相当严格。曹髦的父亲东海定王曹霖,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变得抑郁不乐,最后成为一个残暴成性的家伙,对家里人动辄打骂,甚至以杀家中的奴仆取乐。
曹髦看不起自己父亲的这种生活,他甚至也不想和别的宗室子弟那样,或者纵情享乐,或者埋头内帏,终生默默无为。
曹髦知道自己跟他们不一样。真正的男儿就应该要干出一番事业,出则将,入则相,要成就像曾祖父曹操那样的事业,才算是对得起自己这堂堂七尺躯壳。
这种想法,在曹髦心里已经萦绕了整整七年了。
那一年,七岁的曹髦随同父亲奉诏进京。
上殿觐见的时候,父亲面色苍白、手脚冰凉,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长跪不起,连太后问他话都听不见。
曹髦抬头,简单地回答了太后的几个问题,并对皇上及太后的恩宠表示感谢。
应对完毕,曹髦拖着五体投地,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父亲,把他从懵懂状态中唤起,退出了大殿。
七年后,曹髦再次来到这座大殿,才听说这次觐见对他的命运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废掉齐王曹芳后,太后反对司马师提出的人选,想起了这次召见,觉得曹髦是可造之材,于是把他列入了候选之列。
但当时,曹髦怎么会想到这些。
曹髦只是看不惯父亲平日在王府作威作福,到了这里却一副奴颜卑膝的样子,不想让父子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于丢脸而已。
对于第一次进京的曹髦,那时候最能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洛阳城的繁华及皇宫的威严。
曹髦很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生活的王府竟是那么小的一片地方。一个地方的房子居然可以有那么高,街道可以有那么宽,集市上可以有那么多人!
曹髦再也不想就那样躺在爵位上,庸庸碌碌地过一生。曹髦希望自己像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员们一样,穿闪闪的铠甲,穿鲜艳的朝服,也可以面见皇帝,参预国家大事。
从洛阳回来后的曹髦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在洛阳城任意驰骋、随处逍遥;梦见自己在战场上戎马倥偬、破阵杀敌;梦见自己在朝堂上面见皇帝、侃侃而谈。
梦醒了。诸侯王无故不得进京的礼法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曹髦,这仅仅是梦而已。作为诸侯,他们既不能做官,也没法带兵,只要能够足吃足用过好一辈子就行了。一句话,曹家的天下,并不需要曹家人来守护。
没事的时候,曹髦就读书,习武,打猎。也没什么具体的目的,总觉得没办法安于那样的生活,就必须要找点事情来干。
儒家经典早已经烂熟,习武打猎是为了磨练身心,在此之外,曹髦一直都在关注着朝廷的动向。
皇帝幼弱、司马家族把持朝政的传闻在市井流传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一个又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被杀被下狱被流放,这是国家将要崩乱的信号。
曹髦隐隐约约感觉到,乱世或许就要来临,天下大乱之时,也就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不知怎么,每每想到这里,曹髦竟隐隐有些兴奋。
七年来,曹髦一直都在准备着。所以当那些像催命乌鸦般的使者前来征召的时候,曹髦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和惊慌。
使臣读完诏书后立即跪下,向曹髦行礼。曹髦慌忙将他们扶起,告诉他们,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公,不足以当此大礼。
整个过程,曹髦一直很冷静,冷静得不同寻常,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的心智。
使臣催促曹髦及早动身,于是队伍很快便向洛阳进发。封地离洛阳700里,使臣们拥簇着曹髦日夜兼程赶往京城,路上只用了五天而已。
即便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国之君,即便自己早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可曹髦却一点喜悦也没有。
曹髦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皇室暗弱已不止一两天,宫内的朝堂和天下的兵马都掌握在司马氏一家手中,一旦对司马家造成威胁,自己的下场很可能和曹芳一模一样。
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曹髦知道应该如何韬光养晦,如何让自己表现得看起来像一个君王应该有的样子。登基之前,他拒绝入住给皇帝准备的大殿,也拒绝登上皇帝专用的车驾。面对远迎自己的官员,他慌忙下车答礼,声明自己目前还不过是同大家一样的臣下,不配如此大礼。
一切都那么谦恭有礼,举止有仪。曹髦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登基那天,朝堂气氛热烈,百官心里欣欣然,觉得总算迎来一位明君。
有一个人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个人就是司马师。看着老成持重的曹髦,老奸巨猾的大将军司马师不禁有些恍惚,这次迎立这个娃娃,到底是对是错?于是询问部下钟会,得到的评价空前的高:“才同陈思,武类太祖。”
“如你所说,那真是社稷之福啊。”司马师讪笑着。如果这娃娃真的能和曹操曹植父子相比,对司马家来说可就大大不妙了。
新皇登基三把火,不管有权还是没权,曹髦还是要做点事的。那些文武百官们,也在等着看曹髦的表现呐。
首先自然得与前任划清界限,这样才能落实自己接位登基的合法性。于是曹髦下诏数落曹芳的种种不是,并将参与废立有功的人员一一加官进爵,尤其是大将军司马师,授予他带剑上殿、入朝不趋的特权。
眼看着自明帝以来,曹魏帝国奢侈浪费风气日盛,曹髦明令禁止新造楼堂馆所,将皇宫、后宫的三公消费加以裁减,并严令制止官场中的不正之风。
曹髦很清楚,这两道命令都是虚的,要显出自己的才干来,还应该干点实际的工作。于是亲自着手组建了几支中央巡视组,让他们下到各个州郡,去观察民间思想动向,慰劳一线军民,监察地方官吏,并听取地方官对中央的意见和建议。
巡视组陆续回来,但却首先进了大将军府,通过将军府报上来的全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鬼话。
曹髦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摆设,时机未到,只能继续等待。
曹髦开始频频出入太学,与一帮老夫子坐而论道,整天谈些《易》《书》《礼》等玄而又玄的哲理,大家好像有默契似的,都绝口不提国事。
老夫子们头头是道,曹髦却喜欢故意刁难他们,每每提出刁钻的问题,直逼得夫子们说出“老臣愚钝,这样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回答得出来的”才肯善罢甘休。
曹髦很清楚,他们其实并不是真不知道,而是迫于自己的皇帝身份而虚与委蛇罢了。不过曹髦也就是借此找个乐子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并不想去深究。
只在一次谈论到历代帝王得失的时候,曹髦是动了真格的。一帮老鬼以汉为正统,一致认为汉高祖起于布衣,率领一帮乌合之众却打败了西楚霸王,开创了大汉的基业,是为伟大。
曹髦却很不以为然,刘邦不过是个不仁不义连自己的子女都能往车下推的流氓罢了。真正值得推崇的,应该是身世崎岖,四处逃难,却凭一己之德,号召天下英豪,最终攻灭篡位者,恢复夏朝天下的少康才对。
司马师看到曹髦天天与一帮糟老头子坐一起喝酒谈天,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却听说曹髦自比中兴夏朝的少康,这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心想,这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娃。
司马师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曹髦。二五五年正月,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就在寿春反了。他们指责司马师擅权,废黜了并无失德的皇帝曹芳。声称获得太后密诏,要清君侧,罢黜权臣司马师。
司马师留弟弟司马昭于洛阳镇守,自己拥兵前去镇压,两月便把叛军荡平,自己却在许昌病死了。司马师病死前,将军权交给了去许昌探视的司马昭,并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皇帝曹髦的暗算。
曹髦的确正在算计着司马氏。司马师的死讯才刚送报朝廷,曹髦便下诏,一面表彰司马师的功劳,一面命令司马昭接替司马师镇守许昌,安定东南局势。
曹髦也许想得过于简单了,他认为,只要把司马昭这匹饿狼牵制在许昌,不许他回到洛阳,司马氏要想再控制局势,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曹髦万万没想到司马昭竟敢抗旨。
司马昭接到诏书,丝毫没有迟疑,立马率大军日夜兼程开回了洛阳城。入奏说,不好意思,微臣料理好兄长的后事,便立马想着回京来侍奉皇上,因此错过了陛下要我驻守许昌的命令,真是罪该万死。
此刻,十几万军队就驻扎在洛阳城外,面对这个老流氓的鬼话连篇,曹髦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有抓住,此后就只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司马师好歹表面上还总算是尊重曹髦这个皇帝,每次上朝都恭恭敬敬的。司马昭可不吃那一套。曹髦让他镇守许昌安的什么心,他自己一清二楚,迟早有一天他得要曹髦好看。
在朝堂上,司马昭已经不把曹髦放在眼里,常常目中无人的直接决定军国大事。曹髦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在意,偏不与司马昭撕破脸,司马昭一时也奈他不何。
曹髦在等待,等待他这两年埋下来的一招棋。
照例,每年镇守四方的将军都要来京城述职,虽然曹髦没有实权,但名义上还是要见一见这些将军们的。镇东将军诸葛诞一向同情曹髦的遭遇,每年来京城曹髦都要单独召见他,并给他赏赐许多珍宝。
其实,曹髦从来没有和诸葛诞聊过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只是将诸葛诞找来,喝喝酒,聊聊诗文,别的一概不谈。
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另外一个人看的。
那个人是司马昭。
前一向因废曹芳故,杀掉了一批亲曹的大臣,其中有诸葛诞的至交夏侯玄,司马昭一直忌惮诸葛诞。这一向又听说诸葛诞在淮南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不得不怀疑他准备与曹髦来个里应外合。
司马昭派贾充去拜访诸葛诞,假装喝醉,大着舌头说,现在天下人心归于司马氏,如果司马昭效法曹丕,受禅曹魏的江山,您觉得好不好呀?诸葛诞立马把杯子一摔,怒斥贾充,魏国待你我不薄,怎么说出这般不忠不孝之言。
司马昭杀心便起。二五七年春,司马昭明升诸葛诞为司空,位列三公,让他来京城就职,实际上等于解除他的兵权。
诸葛诞知道这是鸿门宴,于是交通东吴,扯起旗帜造反了,锋芒直指司马昭。
司马昭必须亲自出马督战,却再也不敢将曹髦独自放在京城抄他的后路,于是以威胁加劫持的办法,宣布皇帝和太后御驾亲征,将曹髦和郭太后一同劫持到了淮南前线,过上了住帐篷,吃军粮的日子。
前线战胜的消息不断传来,曹髦的心情也越来越坏,他一点也不希望司马昭打胜仗。
大战前前后后打了十个月。二五八年春,诸葛诞兵败身亡,曹髦在苛延残喘中又多做了一年的皇帝。曹髦很清楚,如果没有这次战争,司马昭气焰正盛,很快就会走向篡位的道路的。
曹髦即位短短三四年,就起来两场大规模反对司马氏的叛乱,这让司马昭发热的头脑也慢慢冷静了一些,他知道了还有一部分人心仍未归附司马氏。于是改变策略,不再想自己篡位,而着意培养起自己的儿子司马炎来准备接班了。
曹髦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这时候,各地频频出现龙在井中的景象,地方官纷纷上报祥瑞。
这些蠢货!以为只要有龙出现便是吉兆,哪知道,龙应该是上飞于天,下潜于渊的,现在的龙既不在天上,也不见田野中,而是困于井中,这不是对曹髦活生生的讽刺吗?
曹髦想起自己处处受制,夜不能寐,赋诗一首: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念完,怆然泣下。
不想,这诗竟也传到了司马昭耳朵里。上殿的时候,他便挺着剑走到曹髦跟前,冷笑着说,皇上文采卓绝,微臣佩服,只是您把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都比做泥鳅黄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皇上想将我们这些大臣全部诛杀,独自一人统治国家么?
公然的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葛诞一死,朝中人人自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表露丝毫对曹家的同情。天下众口悠悠,朝堂人才济济,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司马家说一个不字。想到这里,曹髦很有些绝望。
曹髦有时候不免埋怨自己的曾祖和祖父。
当年,曾祖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气势如虹,也还有那么多正直的知识分子站出来为汉家天子说话,却被曾祖一个一个地诛杀,连最亲密的谋士荀彧都未能幸免。曾祖用人,唯才不唯德,使得整个大魏风气日下,崇功尚利,趋炎附势之徒横行,到了大魏要被取代的时候,又有谁能站出来,替曹家仗义执言呢。这难道与现在的局势没有一点关系吗?
当年,祖父曹丕在废长立幼的阴影下生活了多年,以至于对王室再不放心,规定王府只配几百老弱残兵,诸侯的活动范围不得超过方圆三十里,诸侯之间不得互相交流,没有特别的诏令不许进京,还派驻监国,来监视诸侯王们的一言一行。致使王室暗弱,两代以后,几乎没有任何一支能够庇佑朝廷的军事力量。这难道与现在的局势没有一点关系吗?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自己走的路,分明就是汉献帝的亡国路,但刚烈如曹髦,又怎么会甘心像汉献帝那样,乖乖交出自己的皇位呢?
二六〇年正月初一,岁首之日,天清气朗,红日当头,举国正在欢庆新年的到来。正午时分,红日变成黑日,白昼霎时变成黑夜,星月重现天际,与日光争辉。主持观测天象的太史令指出,日蚀主皇帝有灾,大凶。
曹髦很清楚,这天的日蚀,分明就是魏国暗无天日的明证,自己的末日也许很快就要到了。司马昭身体越来越差,他一旦有什么闪失,他的长子司马炎则将成为曹髦的直接对手。
曹髦的直觉告诉他,司马昭无论如何不会留着他这个只比司马炎小四岁的心腹大患的。司马昭最好的选择是将曹髦废黜,重新立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来做皇帝,继续操控朝政,直到司马炎的地位稳固。
司马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曹髦不想眼睁睁等着自己被废的那天到来。
做了六年皇帝,受了六年的窝囊气,曹髦早就憋足着一股怨气了。
六年来,没有一天顺心过,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按照曹髦自己的意志做的。这种没有自由的日子,曹髦再也忍受不了。
这次,他要自己决定一些事情。
五月十三日,曹髦找太史令算了一卦,大凶。
曹髦心想,就是这样,越凶险的日子便越是办大事的日子。赢了,则于自己为大吉,对手为大凶,输了,则于自己为大凶,今日,也许就是自己的忌日。
曹髦招来平常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尚书王经、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对他们说出自己的计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请带上你们能掌握的势力去帮助我去讨伐司马昭。
王经一听,吓得匍匐在地,痛哭失声,连说司马氏目前难以撼动,苦劝曹髦不要轻举妄动。
曹髦从怀里掏出写好的诏书,扔到他们跟前:“这样的傀儡皇帝,我一天也做不下去了。死怕什么,像这样苟且偷生,还不如死了好呢。何况,胜败未分,我还不一定会死呢?”
曹髦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三百由奴仆、侍卫、太监等组成的乌合之众,从宫中鼓噪而出,直指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前面已经有上千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把守,看来有人告密,他们早就知道了消息,已经在这里严阵以待了。
曹髦在对方阵营里隐隐约约看到了王沈、王业躲躲闪闪的眼神。这两个奴才!
天上一声炸雷劈开,大雨倾盆而下,正是夏季常见的暴雨。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就像白天变成了黑夜一样。
曹髦身先士卒,驾着战车领着部下往敌阵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喊,我是皇帝,谁敢拦我。敌阵士兵们忌惮曹髦的皇帝身份,谁也不敢向前一步,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一丈宽的真空带。曹髦向前一点,他们就散开一点,眼看就要开辟出一条通往大将军府的道路了。
门外鼓噪喧天,司马昭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没有露面。曹髦疯了一样,一边向前冲一边对着府第高喊:司马昭,狗贼,你给朕出来,朕要跟你决斗!司马昭,老贼,你出来见朕!
卫队的总指挥贾充,是司马昭的死党,见势不妙,大喊:“司马公养兵千日,今天就是用人的时候,谁向前杀了这个疯子,定有厚赏。”只见敌阵一员副将自称:“成济愿往取皇帝狗头!”拍马向曹髦冲去。
曹髦恶狠狠地冲他大喊:“逆贼,竟敢无礼!”话音未落,成济已到曹髦跟前。
又是一声炸雷,这厮毫不犹豫,手上的长矛一挺,从曹髦胸口刺进,从后背穿出去,鲜血大片大片溅落在黄灿灿的龙袍上,战车上,湿漉漉的地上,很快地,被大雨冲刷掉,了无痕迹。
曹髦或许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有弑君的胆子。曹髦也许认为自己就算失败,也至多提前被罢黜,像曹芳那样回到原来的封地。
曹髦不是没有想过死,只是没有想到,死亡会来得这么快。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朦胧之中,曹髦内心突然生出一种幸福感,他知道,他自由了,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做个木偶一般的皇帝了。
只是,隐隐的,心中还是会有一些不甘吧。
天下大势,并不是心甘或不心甘就能改变的。就算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做了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事,也就不遗憾了。身后的事,谁又管得着呢。
曹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闭上了双眼。
同月,成济因为弑君罪被司马昭灭族。
五年后,司马炎受魏帝曹奂禅,建晋朝。
二十五年后,晋人陈寿作《三国志》,不提弑君事,载“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
三十年后,晋武帝司马炎卒,晋朝发生内乱,各拥兵权的王室互相攻伐,血流成河,司马王室死灭殆尽。
主要参考:
《三国志·魏书·三少帝纪》
《资治通鉴》相关部分
201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