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美 苏往原创
落雨的下午,在小镇旅舍的玻璃房,听狂风暴雨吹打在透明玻璃上,仿佛雨点冲你而来,在即将倾近的瞬间被阻隔于外。你在荒野自然一个安全的盒子里。
这个听雨的午后是五日“野性大西洋之路”中,甚至一个月的旅途中,最休闲的半日。更多时候,处于奔波的、不确定的、紧张的临时性生活里。
我们的“野性大西洋之路”就是从这个小镇开始的。
来爱尔兰之前,最想去的便是“野性大西洋之路”,其他只能算点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扑面而来的绿色,壮阔多变的大海,这一路,刺激与美景相伴相生,几乎成为整个大西洋之路的基调。走在路两旁交盖的树枝中,就想象自己是树精灵,在穿越一个个树洞,心绪都随之自在。
金塞尔(Kinsale)小镇位于爱尔兰东南边的科克郡(Cork),是“野性大西洋之路”第一站。我们从科克机场租了一辆车,以龟速开往金塞尔。走在狭窄的乡野车道,又是第一次体验右驾左行,简直战战兢兢。到了金塞尔恰逢暴雨,费了很大劲才把车停在一个倾斜的泥地停车场。至旅舍稍作安顿,在玻璃房听着雨声热烈地滴答,总算松了一口气。
次日早起小逛,走过那些色彩缤纷的小镇房子和星形堡垒,之后,才算真正踏上了海边之路。仍然是很慢的速度,且时不时停下车来,看海的万千变幻。一步一景,若不为时间故,真想11路走着,在这遥远的地方。
“野性大西洋之路”既称“野性”,自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它沿着海角百转千回,分外周折,许多地方都是狭窄山路或乡村土路。而我们又总是贪恋美景,总想走到每个海湾,以致耽误了时间。在天色逐渐暗淡的时候,终于开始从肯梅尔(Kenmare)赶往美丽的基拉尼(Killarney)。暮霭中柔美的湖泊、山谷,再次拖延了我们的步伐。当然,每一次停下,也是休整身心,给予彼此勇气。
彼时车技尚显生疏,黑夜中的陌生山路,两侧遍植高木,疏影重重,夹道魅魅,像行驶在原始森林。丛林秘境,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好在,也确是身处原始森林。Kenmare到Killarney的山道,30多公里,中途一段穿过基拉尼国家公园,是爱尔兰现存面积最大的原始森林,有许多可爱的动物出没。慢行途中,我们碰到了一只小狐狸和两只梅花鹿,其中一只梅花鹿远远地站在路中央,当我们驱车过去,车灯离它渐近,它觉察到危险,立刻往前奔跑,而后纵身一跃,钻进树丛消失不见。
夜遇小狐狸和梅花鹿本尊的兴奋冲淡了走在惊险夜路上的恐惧与不安,对再次遇见它们的期待也缓解了神经的高度紧张。晚上11点多,终于到了基拉尼,我们在所订房子门前的花坛底下找到了钥匙。
“野性大西洋之路”景致最美的当属凯里之环(Ring of Kerry),基拉尼小镇就位于凯里之环路线上。相较于爱尔兰其他诸多有名的海滨小镇,基拉尼其实离大海很远,但又是大西洋路上不可错过的一程。
次日出发,绕到了基拉尼小镇中心,商业繁华,车流茫茫,在一个红绿灯丁字路口,红灯一直不变色,后面车辆越来越多,堵到了下一个路口。排在第一个的我们左等右等,红灯却岿然不动。直到路旁一位儒雅的老先生敲了敲我们的车窗,好心告诉说,车子不够靠近停止线,路灯感应系统检测不到,不会安排绿灯。果然,我们按他的指示稍微往前开了一点,红灯马上变绿了。
再次获得新知。原来这边红绿灯是感应型的,只有检测到车辆的存在,才会给相应的方向安排绿灯。如果没有车辆通过,系统是不会主动安排绿灯的。这就和都柏林人行道的规则类似,只不过一个靠感应检测,一个靠按钮表明意愿。
开出小镇,我们决定重走Killarney至Kenmare的山路。经历了前一天的夜间惊险,白日出行安心了许多,我们在基拉尼湖边再度停留,站在维多利亚女王曾站过、今称Lady’s view的地方,观看湖景。
路经基拉尼国家公园,入口已集聚了许多车辆。空气沁人心脾,林间瀑布发出嘹亮的淙淙声,我们沿着小道上去,转眼间长瀑临前。想到要赶路,没有再往上前行,折返回路边,继续走完这段出山之路。遗憾的是,白日一只鹿也没有看见。
尽管如此,还是应该说,这是五日大西洋之路中,惊喜最多的一天。处于美景的顶点,人被眼前的每一帧画面所倾服。沿途的重重“树洞”、用木格子架爬满花的花墙(不是爬山虎,是藤类开花植物,类似藤本月季,将一幢房子的门脸打扮得清新活泼,后来在剑桥也发现了一座这样鲜花环绕的房子,给每个窗户都戴上了花环)、山崖上的海景牧场……大多时候,车子穿梭而过,根本来不及拍照,内心里也觉得拍照无益,只能“用力”地饱览风光,在眼睛和心里给她们描下轮廓与娇容。
傍晚的时候,穿过一条不易发现的山间小坡路,到了Clenbeigh。是一片广阔的海域,海风岑岑,晚霞巧媚,我们席地而坐,开始了两个人的海边晚餐。静坐了约摸两个小时,天空每一瞬都不同,光色、云影,瞬息万变,映照在海面上,海的颜色和面貌也在变化。
一日惊喜连连的同时,开车也似打怪升级,阳光、暴雨、浓雾、山路、陡崖……不同模式轮番上阵,有时是几个模式不同程度的叠加,感觉车技飙升,秒变老司机。
后一日至丁格尔小镇。其中一段险路,左峭壁右悬崖,仅容一辆小车勉强通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鼓足勇气开过。是那种以前坐在车上都觉得分外危险的盘山小道,远远望去,拐弯处像悬在天际。其实真的开过了就会知道,司机比乘客的危险感受要低得多。因为司机更多地专注于眼前道路,视觉感受和在普通路上差别并不大,而乘客总有暇看那深不见底的陡崖,更能感受到所处的险境。而后,又在可见度不到50米的浓雾中开了一段路途,紧张感渐渐消失,像通过了考验一般,雾也渐渐消散。
丁格尔小镇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彩色的房子,以及滨海的闲适风光,而是孩子们朝气蓬勃的音乐演奏,像爱尔兰其他诸多事物那般,极具感染力。晚间到了利默里克(Limerick),住在一对甜蜜的同性恋之家。
我们驶过乡村道路的时候,曾有两次路遇牛群。一次是一户人家的爷爷奶奶刚好赶牛群入圈,他们在路上牵了一根绳子,告诉车辆稍稍停顿,等牛群入圈后,再拉开绳索。另一次是与牛群正面相逢,没有人指引,全靠“牛队长”与各个“牛队员”耳语。几辆车停在路边,等“牛队长”带领牛群不急不缓地走过,其中一头黑身白面牛尤其引人注目。
而后开往Loop of head,山崖边上的小花、澄碧的海水、高高扬起的浪花,令人流连。彼时风雨交加,不便多作停留,匆匆赶往下一站,心下只想着下次再来罢。
去往著名的莫赫悬崖(Cliffs of Moher)的路上,经过了不那么有名的Kilkee Cliffs,提前感受到笔直崖口的魅力。到了莫赫的时候,天色阴沉,石子般的雨点打在身上、脸上,暴风骤雨,是野性大西洋给我们的最后纪念。
五日路途,我们走得很慢,未曾走完全程,但所至之处,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走到了。从利默里克到香农机场还车的路上,许多不舍,强烈的、确切的,下次还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