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登陆澳门的时候,问当地人,这里叫什么?他们回答说是“妈阁”,于是澳门从那个时候起,便被叫做“妈阁”。
前年秋天我去过一次澳门。没去之前,印象中的澳门只和一个词相关,那就是“赌场”。去了之后,明白了澳门的繁华,全靠那些赌场在支撑。金碧辉煌犹如皇宫的所在,里面人声鼎沸,走过那些赌桌,我就觉得害怕。
《妈阁是座城》的女主人公梅晓鸥就是在这个环境里生长的叠码仔。所谓叠码仔,就是在赌场里放债,赌客在台面上赌一,晓鸥们在台面下跟3或者5倍,也叫一拖三,或者一拖五。赌客赢1,晓鸥赚3,赌客输1,晓鸥就赔3,还得去追债。电影里段总最后疯狂玩一拖二十,一个晚上赚2亿然后再输光,也是玩到极致了。
在香港电影里看过开赌场的大老板,或者是在赌桌上红了眼的赌徒,但是没看过表现叠码仔的故事。作者严歌苓是一个善于从生活中捕捉灵感的天生的小说家,《妈阁是座城》站在了一个非常独特的视角,反映的不仅是赌徒的人生,还有人性的贪婪,感情的复杂,以及中国大陆的时代变迁。
看过一些严歌苓的采访,她多次说过,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作家,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写稿佬。她太谦虚了。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作家。如果说《芳华》是她从自己的生活经历里提炼出来文学作品,那么,这部《妈阁是座城》则是她用心从生活的一个角落里挖掘出来的好题材。
一般情况下,看完小说再看电影,多半会很失望。因为小说有很多笔墨可以来交代背景,人物的成长经历、心理变化等等,大家更容易理解故事的发展。而电影则没有那么多时间,两个小时要演清楚近20年的故事,真的不容易。
这次导演李少红也没有让广大喜欢严歌苓作品的影迷们失望。电影的主线十分清晰,一个漂亮能干的叠码仔梅晓鸥和她的两个大客户地产大亨段总和艺术家史澜奇之间的爱恨情仇。至于她的前夫则通过孩子来简单交代。演员阵容也很强大,白百何、黄觉、吴刚,都是演技在线的实力派。
看完电影有朋友说看不懂,这个女人是何赌王的女儿吗?是她钱多人傻吗?还是纯粹在装圣母啊?为什么明明知道段总在骗她还是又一次选择了相信?
其实电影采用的画外音,梅晓鸥自己说的很清楚了。梅晓鸥为什么相信段总?是他到最后在监狱里还相信自己能够东山再起的自信,给了梅晓鸥错觉。梅和段的关系,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兄弟友谊,无关风月。能在鱼龙混杂的澳门赌场立住脚,她梅晓鸥也不是一般的蠢女人,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各种心态的赌徒,像段总这样沉稳自信的人并不多见。
至于史奇澜,则更像是一种上天安排的缘分。史奇澜想更好地了解晓鸥而走进赌场,在他赌博输掉一切的时候,他利用越南赌场给他的一点信用,引诱自家表哥赌博输钱,表哥还给他的钱他拿来还晓鸥而欠着越南赌场,因为反正是欠钱,他不想欠着晓鸥。
梅晓鸥找到为了躲债而藏在广西乡下的史奇澜,替他还上了欠越南的赌债,从此可以见天日,光明正大的在澳门办展。可以说,梅晓鸥有恩于史奇澜。
可是在结尾,史奇澜究竟是回家了呢?还是会再回来找晓鸥呢?我想,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尾,导演留给观众自由想象,你觉得史奇澜会回来也好,还是一去不返也行,都在你心里做选择吧。
电影结束,白百何唱的“我是一只小小鸟”,跟电影主题特别贴切。“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梅晓鸥不是一个坏女人,她为什么要做拉人赌博的工作呢?不过是生活的压力罢了。而那些赌博的人呢?失去的不仅是财富,还有生命的尊严。
如今,还在脑子里萦绕的,不是澳门美丽的风光,也不是白百何的演技,倒是梅晓鸥把儿子赌赢的钱烧掉和把史奇澜赢来的钱扔进大海的两个场景。梅晓鸥要的不是钱,她想要的是自己的亲人好,儿子是亲人,史奇澜也是。
说什么“男人赌钱,女人赌爱”?其实婚姻本身就是一个赌局,女人压上自己未来的幸福人生,赌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想想闲赢概率有多大?
电影里的梅晓鸥在影片开始就陈述:“掺了义气和感情,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功”。在段总要玩一拖五的时候,她就是在感情用事,结果被拖累得卖房还债失去赌场的工作。她因为前夫赌博而进入赌场,想拯救爱人脱离赌场什么都舍得。她也在赌,只是赌不了生活,更赌不了命运。从她走进赌场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输光一切。
似乎有点悲壮,虽然电影结尾梅晓鸥对着监狱里的段总笑,但是那种笑,实在是有太多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