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露】死火山

【帕露】死火山

        她躺在那里,像死去的火山。


        露琪尔睁开眼睛,周围极静,深海水母的光晕如梦似幻,他们身体柔软,火种从太阳上带来。

        她适应了一会儿漆黑的环境,从床上坐起来,换好衣服就去了医疗室。她最近总是失眠,有时候整晚睡不着,有时候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露琪尔疲于应对噩梦,也不想躺在床上浪费时间,她只好回到那个医疗室,独自打磨红宝石。

        那都是些什么噩梦呢?红色的宝石碎片像血一样飞溅,露琪尔在其中分辨出自己的碎片和帕帕拉恰的,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胸口全是洞,空空的没有东西。然后她看帕帕拉恰,她胸口的洞居然全部消失了,然后碎片就像火山喷发那样毫无预兆地喷溅开。

        梦到这里就会醒了。

        露琪尔其实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填满帕帕拉恰胸口的大洞,她自认为没有什么用,医疗这种事情就算法斯也能很快学会,但是帕帕拉恰是他们对抗月人的强战力,仅在波尔茨之下。

        可是他们的硬度相去甚远,露琪尔也不是红宝石属的,几乎没有可能用自己去填补帕帕拉恰。

        天空中有两个月亮,但光没有因此变成双倍,天色还是很暗。露琪尔弯着腰,耐心的打磨一块红宝石。帕帕拉恰身上的每一个孔洞大小她都了如指掌,不用测量也能把红宝石打磨得分毫不差,但露琪尔还是非常专注地工作,不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更像某种等待与希冀。

        她打磨完成时天色已经变成淡淡的金红,啊,又过去一夜了,她这样想。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了一个大匣子,说是匣子,其实大小已经像床了。匣子没有盖子,里面一目了然。橙色与粉红交织的卷曲长发几乎铺满整个匣底,阳光与宝石切面的折射掩盖住了水母的柔和光晕,金与粉闪成一片。

        那是一具宝石的身躯,是帕帕拉恰的身躯,她苍白的眼皮遮盖住下面莲花色的眼球,躺在那里,没有橙与粉色的碎片飞溅,看起来像一座死火山。

        露琪尔轻轻解开她胸口的纽扣,把那些狰狞的大洞暴露在阳光下。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刚刚磨好的红宝石,生怕将它弄碎了,这是填满帕帕拉恰胸口的最后一块红宝石了,露琪尔把它放进去时手有些颤抖,心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

        她盯着帕帕拉恰紧闭的双眼,一半心脏在疯狂地大喊让她醒过来,另一半在清醒地提醒自己这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灵魂被分割成两部分,痛苦地互相厮杀,在希望与绝望的深渊中央徘徊。

        帕帕拉恰最终没有睁开眼。


        露琪尔等了很久,直到天色再一次从金红变成深黑,两个月亮的光比不上帕帕拉恰的发色耀眼,她始终一动不动,像美丽的装饰品,死去的火山。

        露琪尔终于承认了自己实验失败,她坐在帕帕拉恰的匣子边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她没有流眼泪,也不会流眼泪。露琪尔不是冷酷的科学家,实验失败也能云淡风轻地说再来,她失败的是她深爱的帕帕拉恰,一次又一次,每一个打磨红宝石到天明的夜晚,手臂都酸胀疼痛,她只渴望帕帕拉恰睁开眼睛,看一眼也好,说一句话也好,只要她还活着,露琪尔就有无限动力。

        但是她没有,始终像死火山,连可以称之为休眠期的美好假象也没有,她不是随时可能喷发的休眠火山,而是不可能喷发的死火山。

     

        露琪尔许多次看着匣中的帕帕拉恰,像隔着厚厚的玻璃,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她像驻足窗外的落魄行者,望着城堡中美丽的公主,想亲吻却不敢上前,想摘下玫瑰却满手鲜血。

        露琪尔觉得自己与帕帕拉恰的距离很远,她陷入沉睡,自己驻足不前,永远为修复她而修改自己的人生道路。从战斗者变成了医者,从挥刀砍向月人变成执迷于解剖,她只想帕帕拉恰醒来的久一点儿,为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她情愿磨遍世上所有红宝石。

        露琪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帕帕拉恰。她的莲花发色交织橙与粉红,宝石切面折射月光闪闪发亮,苍白脸色犹如死去多时。

        她睁开了眼睛,莲花色的眼睛捕捉到了露琪尔游离的视线。

        死火山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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