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才是我们的命运


1月29日是邓丽君的生辰。事隔多年,当时的风流早已雨打风吹去。再多致敬和纪念,也不过是对古早时代那种单纯美好的想象,以及由此衍生的虚无缥缈的自我感动。


即便邓丽君是目力所及最能诠释“哀而不伤”的女星,恐怕也和圆满无关。某种程度上,鲜衣怒马呼风唤雨,有华人处就有邓丽君的歌,光芒过盛,反倒深藏了暗影。


有大量著作和讲述,指向邓丽君奢侈的生活。《情人的眼泪》的原唱潘秀琼曾经回忆说,按邓丽君的排场,吃顿午饭也要几千元。可邓丽君的最后几年,却离传统意义的幸福观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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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人生路》里,邓丽君唱郑国江填的词:“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像极了自我的隐喻。


而韩松落写邓丽君,有一句更准确:那些唱歌的人,都长得那么美丽了,为什么还要唱些幽怨的歌?……人,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得到,得不到,和美不美、成功不成功,没有关系;和冥冥中那只“翻云覆雨的手”,也没有关系。得不到,是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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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有凡人的苦衷,天才也有天才的劫数。借用蒋晓云的话,再顺遂的人生,也有别人看不见的遗憾。


这番道理,顺境中人不爱听,逆境中人想起,又容易颓唐。可是,也许唯有平常视之,才能领略命运的真谛。


去年早些时候,吴念真来上海宣传他的舞台剧《台北上午零时》,和他有一次访谈。


见面那天,他穿着棕色条纹毛衣和做旧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工装皮鞋。说到旧事,黑框眼镜背后是明亮的眼神。我们聊了很多,譬如媒体加封的“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或者也得益于出身矿区、年幼贫苦,初中毕业就到台北打工的经历。


1970年代的台北面临急剧的工商化,15、16岁“台漂”的年轻人,耳闻目睹的是日新月异的大城市,却只能几个人挤在小阁楼上,互相安慰,同时给老板打伤的创口敷药。但彼时的吴念真却相信,“只要脑袋里存有希望,整个人就会有力气。心里面有一个人在,我们就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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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吴念真吃了更多的苦。做了一辈子矿工的父亲,老来患上矽肺病,不堪折磨,跳楼自尽。守灵的时候,他一直和弟弟妹妹说父亲的笑话,以此填充内心巨大的空洞与酸涩。再度提及这些,他好像也通透了:“人生到这种年纪了,也经历过很多大的撞击。生活就是这样,苦乐交替的嘛。”


这让我想起他在《这些人,那些事》里引用麦克阿瑟的语录:“回忆是奇美的,因为有微笑的抚慰,也有泪水的滋润。”当伤逝过去,生活还要继续。试图抓住什么,往往总得不到。一旦懂得了,一切却又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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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昌电影《一一》中的吴念真


人生其实是很危险的。任何时刻的行差踏错和鬼使神差,都会导向截然不同的岔路。仅存的安慰是,得不到,才是我们的命运。接受这一点,才不至于太偏执,然后好安心地卸下包袱,埋头努力。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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