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公寓之周五坏掉的灯泡》
简木正在冲凉的时候,灯灭了。灯一灭,简木就闻到了一股骚味。是啦,一边冲凉一边尿尿,水还没彻底把尿液冲走。
简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喷头冲出来的水柱打在身上是一种有硬度的疼。胡乱冲洗了下,简木光着身子走出冲凉房。
“我日,正冲凉呢。灯坏了。”简木看着正在饭桌前翻书的兰米。那是一本爬满广告和心灵鸡汤的杂志,妇科医院的。经过路口总会遇到发各色小广告的,兰米会选择性地接收,一般美女发的会接,接了转身就扔。医院的小杂志,或者就叫内刊,兰米会接。除了整形、整容、无痛人流、不孕不育外,内刊上还有心灵鸡汤、段子、幽默故事,还有催人泪腺的爱情故事。兰米会翻一翻,看一看,她说主要的用途是用来垫桌子,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让吃饭了去冲凉。你每次都要坚持冲过凉了再吃饭。灯坏了吧。这对你是惩罚。”兰米起身从电饭煲盛了两碗饭。
“你先吃,我下去买个灯泡。”简木拿起一条浴巾擦拭身体。
“吃了饭,再下去吧。或者明天。一会儿我冲凉不用灯也可以将就下。”兰米把饭端上了桌子。
“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要赤裸裸的站在窗户边上。对面楼上的人看到了。注意点形象。”兰米的脸在灯光下红晕满布。说实话,简木很喜欢看兰米娇嗔的样子。话说冲凉的时候温水淌过那里会起反应,冷水淋过简木也会起反应。
“对面那栋楼那么矮,怎么会看到呢。再说我这丑的一逼,谁会看?”简木穿上了大裤头。
“你是要人仰望啊。说实话,你不丑,除了海拔不够。”兰米弯腰做下去,美腿曲线展露无遗。
“打住。”简木走向了兰米,伸手在兰米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暂停。不过说实话,我不舍得别人看你。”兰米用手捏住简木不安分的手。
每天的菜是简木炒的,饭是兰米蒸的。兰米嫌简木蒸饭不是太硬就是太软。兰米不会炒菜。逼仄的厨房,刚好够一个人转来转去,多一个人就挤不下。这栋租房真有意思,厨房小,冲凉房设计的够大,放两台洗衣机都塞不满。水电费是要交的,既然做饭用煤气,那么冲凉要冲舒服,房东的心眼儿细如针鼻子。
这也是简木每次在吃饭前都要冲凉的原因。
简木和兰米坐下来吃饭。兰米照例给简木倒了二两酒。简木捻了一筷子菜,就停下了,回到冲凉房外面,把开关摁上摁下,来来回回几十次,他是在心里觉得这灯不该这时候坏。兰米像呆了一样,手拿筷子悬在半空,呆呆地看着简木来回摁开关。简木摁了摁,灯没有亮,又回到饭桌前吃饭。这个过程中,兰米没说一句话。简木轻轻叹了口气。
二两酒还剩一半,简木放下筷子,起身时筷子被绊倒在地上,跳了几跳。简木回过身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拿在手中,走向了冲凉房门口的开关处,来来回回摁了几十次。此时的兰米刚好把筷子递进嘴里,兰米就一直含着筷子头,呆呆地看着简木对着开关一通乱按。这个过程中,兰米没说一句话。咔嚓,咔嚓,灯没有亮,简木回到饭桌前吃饭。在简木准备用手里的筷子夹菜的时候,兰米抢过他手里的筷子,拿到厨房去冲洗。
简木痴呆地坐在桌前,等着兰米拿筷子过来。简木的脑海进入了一种无意识的凌乱状态,他感觉有一根锥子在他的脑海里面搅动。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烦躁和不安笼罩着简木。他下意识地把酒杯举在手里,一直举着,没有喝。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捧着脑袋,五个指头像长在头发之中。
“简木!简木!你怎么啦?呆啦?”兰米叫了几声,见简木没有反应,就把筷子放在简木的面前。
“嗯,你喊我?”简木正了正身子。茫然的看着兰米。
“嗯。赶紧吃吧。酒别喝了。今晚我想要你。”兰米把简木的半杯酒拿走了。
“简木!你这个延缓的习惯要改一改。喊你几声了,你没反应,过一阵子才反应,而且你的反应也是对的啊。说明还是听进去了。每次看到你的嘴角一动一动像要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搞笑。”兰米轻言轻语说简木。兰米已经三十一岁了,显得那么可爱。
兰米吃完了,看着简木吃了一会儿。简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状态的,拨弄着饭菜,机械,呆滞。兰米跟简木说她先去冲凉,简木也没应声。兰米就在房间脱了衣服,走进了冲凉房。
简木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赶紧大口吃完饭,把碗筷收拾放在厨房的盆子里,用水泡着。就脱了衣服。光着身子走进了冲凉房。
借着外面房间隐约的灯光,兰米正在喷头下涂抹自己。兰米有一对傲人的乳房,有一双美腿。简木进去的时候,兰米刚刚涂上沐浴露。简木的手搭上了兰米的身体。兰米转过身说:“你刚洗没出汗又进来洗么?”简木没搭话,沾满沐浴露的双手按着兰米的乳房揉搓,兰米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臀部恰好顶在合适的位置,伴随着简木的揉搓,兰米扭动着身体。在沐浴露的调和下显得那么顺滑。
兰米喜欢简木给她搓背。她转过自己,把双手搭在简木的背上揉搓,乳房来回扫荡简木的胸膛。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个鼓胀的气球,被一根针捅了进去。湿漉漉的战场,湿漉漉的战士。
阳台上的灯被兰米熄灭了。简木坐在阳台上抽着蓝盒子6毫克的软包中南海,像一个在幽暗中的影子。事后一根烟。这,兰米是知道的。
兰米穿在睡衣,在简木的背后磨蹭着。兰米还想要。
简木说很久很久没到外面去做了。兰米想了想表示同意。散散步吧,反正好久没一起出来好好散步了,走到哪里来兴趣了,就找个旅馆住下。嗯,明天是周末。
清溪路上人影跌跌撞撞,沿路两边绿化带深处是休闲公园,一直蔓延到牌坊湾。简木能感觉到兰米牵着他的手抓得很紧。
很多时候兰米觉得她随时会失去简木。就像她以前在不明不白中失去那一切一样。特别是简木从来都不过问她的过去,在一起两年了。
简木和兰米避开大路,走进公园深处。兰米把简木揽着她腰的手放在自己的臀部,兰米穿黑色的包臀裙。简木在清爽的夜色中感受丰腴得颤抖和饱满得顺滑。兰米把自己的身体斜咧咧地放在简木的胸前,慢慢向前走,就像一根棍子推着一堆瘫软的东西向前挪动。每一步欲念汹涌,他们走向灯影深处。
总有些东西是在不应该的地方出现的。总有些事情是在不应该的时间发生的。没有人说得清这是巧合,还是造化弄人。
此时的简木再也没有那么焦躁和抑郁不安了。灯泡的事情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他觉得有兰米好幸福。兰米是那么的懂他爱他。兰米知道他所有的经历和心路历程。那时兰米能做的就是默默关注默默心疼。比如那连招呼都没有的一句话。说过就不再说第二句。一句话而已,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可以抚慰简木的忧伤和疲惫。
头顶的灯光稀稀落落地穿过枝丫缝隙,投射下丝丝缕缕的光线,一切显得那么暧昧。兰米的呼吸粗重,她背对着简木慢慢向上掀起包臀裙。简木沉浸在兰米如水的柔情中,一汪心甘情愿的水经过心灵交融地捣腾,炙热不过是一个沸点的摩擦。
“X哲,不要啊,再这样我真的告诉你老婆了,我要报警。”这声音就在旁边的阴暗处响起,显得异常地慌张和无助。
“你个婊子,以为老子给你买戒指和项链是白买的?妈的,都跟我来到这地方了,不让干。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随着“啪啪”啪啪两声清脆地拍打,一个身影蹲在地上哭泣。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恶魔般地缠绕着兰米。她像一注坠入冰窟的水柱,瞬间冻结凝固,僵硬在昏暗中。简木拉着兰米往回走时,兰米轻轻地在简木耳边说,陪我去看看,陪我去看看是不是他。简木紧紧抱住兰米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简木的眼中蓄满泪水,双手将兰米的腰抱得更紧。兰米盯着简木的脸,看了很久,然后吻了简木,然而她还是摇摇头坚持要去看。
简木挽着兰米慢慢地靠近时,头顶的路灯忽然灭了。单单就头顶的一个路灯坏了。灯泡坏了。又是灯泡坏了。就在灯灭的那一刹那,简木看到蹲在地上抽泣的姑娘,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跟着珠宝商走了就再无音讯的人。只是那个女人站起来躲向别处时,那一双腿全然没有瘸拐的模样。
女人的大声哭喊吸引着闲人纷纷围过来。在人们围过来的时候,男的已经跑了,女的也趁黑溜走了。围观的人用手机照亮了这个灯泡坏掉的地方,恰恰是简木抱着兰米被围在最中间。简木一只手扶着兰米的肩膀,一只手揽着兰米的腰,把兰米拥在怀里。兰米在简木的怀里瑟瑟发抖,面色苍白,脸上有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落下。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这是怎么了。”兰米喃喃细语。
“没事,没事的,走,我们回去。”简木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兰米的无助,也感受到了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兰米付出了多大的包容和爱护。他只能仅仅的抱着兰米,一遍一遍地安抚着她。
人群中不知谁报警了,巡警迅速赶到。二话不说带走了简木和兰米。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兰米说,不回了,要先去楚天宾馆开个房,然后再出来喝点酒,吃点夜宵。然后明天一起去开峰峪钓鱼,过周末。沿河路上灯火如织,在这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兰米走走就停下来和简木拥吻。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趟派出所。兰米觉得是该公开和简木的关系了。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几年了。
开峰峪大桥气象千万。水清澈见底。兰米和简木在这里钓鱼,爬山,住农家乐。度过了一各世外桃源般的周末。
过了一个多月,灯泡又一次坏掉的时候,简木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简木预感到这次灯泡的坏掉,会让兰米彻底告别心魔。
简木下楼买灯泡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是他们帮助破获了一起大案。多年来一直在追查的一桩涉嫌奸杀、诈骗、走私的大案。
六年前,那个跟兰米结婚不久就死于一场的车祸的人。并不是以鬼魅的幻觉缠绕在她的脑海中,而是假死。只是兰米觉得她那点数额并不大的积蓄不值得一个男人死而后生。
挂掉电话之后,简木点了一支烟。他抬头看到兰米正趴在阳台上看着他。简木心中所有的纷扰和枷锁已经卸去,于他,兰米是一块永不消退磁力的磁铁。
2016.11 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