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咸鱼
谍战片的兴起,还要从冷战开始讲。
在二战结束之后,丘吉尔的一篇铁幕演说拉开了冷战的序幕,柏林中央竖起了柏林墙。从此之后,两大战营的特工围绕着这条169公里长的水泥城墙展开了激烈的间谍攻防战,且一打就打了好久:从1946年丘吉尔发表铁幕演说到1991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一直打了45年之久。
在那个年代,特工们的工作登不上杂志和报刊的版面,但是却挡不住民众对他们的好奇心。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时代主题,但是资本家追逐的东西则是始终如一的,民众所求就是他们的责任所在,这么大的热点不去蹭一蹭是不可能的。英国的Eon Productions Ltd制作公司在1962年推出了007系列的第一部《007之诺博士》,一时间风头无两,不管是制作商还是发行方,都赚的盆满钵满。
《007之诺博士》
这个系列不仅一直延续了下来,直到现在还一直在拍,在它五十多年的制作过程里,也给如今的谍战片留下了很多经典的范式和深远的影响。像是最近在院线上的《王牌特工2》中,就可见很多对007系列的致敬和戏仿。
但不得不说,对于007系列这种过度娱乐化的特工片,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过度商业化的毛病在第一部《007之诺博士》中就已经显出了端倪,这一点从海报上就能看出来:画面上手持消音手枪耍酷的邦德,被四个袒胸露背的邦女郎硬生生挤到了角落。而时至今日,这种趋势不仅没有遏止,反倒是愈演愈烈。
我钟爱的谍战题材的电影有两部,一部是2007年李安导演的《色·戒》,另外一部则是在他前一年拍的保罗·范霍文的《黑皮书》。
这两部作品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剥去了附着在这个题材上面的那些过度的娱乐化符号之后,谍战二字坚硬深邃的历史内核和在其字面下隐藏着的人性拉扯,被导演给挖了出来。
《黑皮书》
而在今年,又有一部电影能够登上这个名单,那就是大卫·里奇今年的新作《极寒之城》。
在讨论这部作品的时候,人们大多把目光放在查理兹·塞隆的美貌和这部戏里精彩的动作场面上。四十多岁的塞隆依然这么美还这么能打,确实是让人惊叹。
但这部《极寒之城》吸引我,却不在此。
《极寒之城》在故事上可以分为两条线,一明一暗。
明线就是塞隆饰演的特工洛林·布劳顿赴德国执行任务的故事。这一条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略显老套的剧情加上充塞的暴力镜头,似乎还是在走堆砌商业元素的老路。
《极寒之城》
但是在抛却了这些庸常剧情之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特工洛林·布劳顿身上的那种重重的迷惘感:身在他乡,命悬一线,身边的人无可信任,每每还需要用冰水洗澡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饱和的蓝色贯穿了这部影片的始终,几乎成了这部电影的底色。
除了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发冷以外(尤其是在近十一月份的北京,天格外冷),还是对人物心理直接的影像表现。
影片的色调,只有在两个地方发生了变化:一处是在和索菲亚·波多拉饰演的法国女特工的那段感情戏中,影片的色调从不饱和的蓝色变成了高饱和度的红色和蓝色,在此处,影片那种压抑的情绪得到了片刻的解脱。
至于那段不免被提起的女女床戏,很多人觉得这是导演在这部戏里硬塞的商业噱头,而我却觉得不然: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下,两个人相互寻找慰藉是再合情不过的一件事,而女女之间的畸恋也在彰示这这种脆弱的慰藉是多么的容易消逝,在后面的剧情中导演也揭示了这一点。
而另一处则是在影片的结尾:整个画面的颜色突然变得富丽堂皇起来,所有的谜底都被解开,既有真相大白的意象寄于其中,又是人物在情感层面上的解脱。
而另外一条线索,则是在讲在柏林墙即将倒塌时,柏林人民的行为和心理状态。在当时,围绕着柏林墙两边进行着的斗争,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当时世界政治斗争的缩影,而当时柏林民众的心理状态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世界上的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心理状态。
这条线索基本上和另外一条线索互不影响,导演并没有让观众通过塞隆的眼睛来看当时发生在东柏林的那些事,而是采用并列的方式将其展现出来。
看上去,导演是在交代时代背景。但实际上,这条线索紧紧的将另外一条线包裹在了其中,因为不管是两个女特工还是那个潜伏在柏林多年的秘密特工大卫,他们都身处于这个特殊时代之中。
战争结束之后,当曾经的盟友变成了敌人,正义和邪恶的分野不再明晰,所有的人们,尤其是像大卫这种和他所谓的敌人长期接触着的特工,不免会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
迷惘和不安,是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的写照。在两极对立的时代背景下,所有人都需要做出选择,东柏林的青年们用朋克头、美国音乐和街头舞蹈选择了墙的另一面,而身处柏林的特工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选择相信谁或是选择哪一边。
在最后,塞隆饰演的特工洛林·布劳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詹姆斯·麦卡沃伊饰演的大卫却死在了柏林,到死也依然在徘徊在善恶的抉择之中,他的死,也为这部《极寒之城》的迷失气质画上了点睛的一笔。
我想,这部《极寒之城》,不如叫《迷失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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