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金针度与人——《习惯重于方法》摘录

施明德对付女人有一套,并将那一套提升为三不主义: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简单明了可执行,一时成为男人的行事典范。不过李敖对此有后现代式的调侃,他说,不主动你就爬不到美女身上,不拒绝丑女就爬到你身上,不负责,现在有DNA鉴定,你逃不掉。关于主义的一来一往,望文生义没有问题,细究下去也有道理。这就是传道的魅力。

尽管说要多研究几个具体问题,少谈些主义,胡适也还是有他的主义,这本书录的就是他关于读书做学问的主义。贯穿来看,读书做学问要做到“不懒惰、不苟且、虚心”(p059),有时候归纳成“勤、慎、谦”(p009),有时候又扩展成“勤、谨、和、缓”(p092)。习惯的养成有赖于方法,读书方法上胡适追求“四到”:眼到、口到、心到、手到,其中尤以“手到”为要,包括(一)标点分段,(二)查参考书,(三)做札记,札记又包括抄录备忘、提要、心得、融会贯通之后作系统文章(p012),等等。胡适尤其推崇台大老校长傅斯年的那句经典台词,“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这个方法影响很大,以致到后来,胡的学生李敖号称自己很少有完整的一本书,都被动手动脚剪去做证据材料了。

科学研究方面,他的主张就是那句著名的“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而科学的精神,就是“拿证据来”(p046)。这里的科学包括实验科学,也包括历史科学,不然胡博士的博士头衔再多,怕也不敢专言。为此,书中举了很多笔墨官司,尤其是他自己参与的笔墨官司,比如戴东原冤案(p139),以及官司,比如堪比包青天胜似狄仁杰的张淏断的几个案子(p137),来表明考据所需要的功夫,甚至还就证据单独列了提纲,先把自己拷问一遍,具备真实性和相关性的证据才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光有方法是不是就一定能够取得成就呢?胡适对此持怀疑甚至颠覆的态度。他举了自己写禅宗史的例子(p101),假设也够大胆了,但就是遍寻不着神会和尚的事迹,无法取得进展,直至在国外看到了敦煌的卷子;他还举了同时期中国故纸堆和欧洲科学研究成果震撼对比(p115)的例子,来凸显“单学得一个方法是不够的;最要紧的关头时你用什么材料”(p123)。胡适对材料,尤其是直接的材料非常看重,他认为“搜集史料重于修史”(p132),保留材料要尽量原始,尽量广博,什么记账簿,什么唱本,都该收集,因为他跟傅斯年一样,觉着“凡是能直接研究材料的就进步”(p102)。

总而言之,读书做学问,方法和材料都很重要,但习惯尤其重要,要做到“勤、慎、谦”,不能懒惰、苟且、自大。胡适尤其反感懒惰,“懒是最要不得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只愿意谈主义而不愿意谈具体的问题,也是因为懒,避难就易,研究问题困难,高谈主义容易(p127)。做学问的时候,思维要放开,做到大胆假设,但是求证要小心,求证的时候尤其要关照材料的真实性和相关性,否则就容易造成类似于“戴东原冤案”的错误。

胡适自身已然实现了他所期望的“把两项遗产打成一片”,即:既有朴学家的“实事求是”的精神与方法,也有理学家“即物穷理”的理想(p151)。更要紧的,他用通俗简洁且极富魅力的语言,向他的读者传递了积极的能量,摒弃了认识的误区,告知了能顺利抵达彼岸的方法。他要求青年“不要抛弃学问”,养成良好的习惯,并备上一个防身药方的三味药,分别是问题丹、兴趣散、信心汤(p166),要创造条件学习,而不是等有了条件再努力,“凡是要等到有了图书馆方才读书的,有了图书馆也不肯读书”,莫如善用时间,哪怕缓慢,但要持久,“你的最大责任就是把你这块材料铸造成器”。

这正是“要把金针度与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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