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天葬现场,很多人担心给自己带来厄运。就此,这位年轻的美丽女孩专门找活佛给相机开过光,他说不碍事,内心充满敬意即可。色达天葬的神圣仪式是允许拍照和分享的。
天葬,藏人的生命圣礼,承载着人们“光荣随鹰背飞翔”之梦想。在此浪漫主义之下,是一位位充当操刀手的天葬师在血肉之中与生死对话。
“不管你看与不看
死生在那里
不远不近
不管你念与不念
死生在那里
不离不弃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不是生死轮回
而是行尸走肉于人间”
“来看天葬的?你记得要带口罩啊”,6年前深秋,在色达的一位大妈家里,她告诉我,一定记得绕着佛塔反向转三圈以保平安。大妈还说,要保百病不侵,可以在天葬台上的人油弥浸的大石上打个滚。
尚在幼年,每每左邻右舍有人逝世,我心中恐惧,看着棺材也不寒而栗。即便外婆去世,我都没敢瞻仰老人家的遗容。不知这是不是不孝,成了我的心结。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有朋友、亲人陆续过世,伤心之余,我总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的结局。
生死,既然无法回避,就应当坦然面对,何必好生恶死。
有哲人曾说过,人生宛如一个苦行僧,背着空空行囊走在一条长长的道路上。陪伴人生的有事业,理想,目标,有家庭、财富、亲情、友谊和爱情。
在人生的旅途上,每个人路过的风景都不尽相同。有的人一生顺利,走的是平坦大道。有的人坎坷不平,走的路分外艰辛。哪怕是走同样的路,不同的人也能从不同的风景里品味不同的意境。
但人生的最终结局只有一条,那便是撒手西去。
到过色达,方知色戒。
色达在藏语里的意思是“金马”,因历史上曾在色达境内出土了一块马形的金块而得名。现在,色达还是一个盛产黄金的地方。由于特定的历史原因,色达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2002年以前,这里公路不畅通,所以这里一直保留着原始的生活状态。
色达是唯一一个藏区对外开放的天葬台,可以拍照的,家属都没有什么异议。这点我专门问了当地的喇嘛的。
进行天葬的尸体都是先运到这里超度的,要根据罪恶大小停放7-49天。
这是色达喇荣寺五明佛学院,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色达县境内向东南方。学院有寺院性质,常住5000多人,纪律极严,如男女出家人之间禁止接触、交谈,男女居士严禁单独交往。
这里商品种类齐全,墨镜,棉鞋,书包,电热毯,电炉子,五金电料,各种小食品,时令水果、蔬菜等,甚至都有专门卖整罐的液化气的商店。
天葬台旁的佛塔,亦称宝塔,原是印度梵文Stupa(窣堵波)的音译,还称为浮屠。由于天葬比较敏感,大多数观众都会围着这个佛塔转三圈,然后扯一根头发放到天葬台上,以保平安。
佛塔下用铁栏杆围着的一小块润润的土地就是天葬台了。为什么润润的,因为每天都被人油浸透……
在远处,那蜿蜒的公路、奔走的汽车、飘荡的白云无不昭示着欣欣向荣的生命。
这些都是顾客家属送给天葬师的感恩牌,相当于锦旗。感谢他帮助自己的亲人超度亡魂,助其升天。现在的天葬已不在是以往少数人享用的神圣仪式,只要花费几万块钱(含7-49天超度),就可以享受至尊VIP待遇。
藏区的天葬台一般都设在寺庙附近的山上,这是被人们视为离天国之门最近的地方。尽管很简陋,但在藏族人的心中却无比神圣。藏区有多少天葬台,没有人能说清楚,说少也是个百位数,有人说应该是千位数。
图中右首的小木屋是天葬师的更衣室。正常天葬时间为下午两点,一般天葬师在一点半入场,做点准备工作。两点左右,超度完毕的尸体被运送到天葬台。
天葬师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的,若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天葬师,既要有足够的勇气处理无常的生命,还要有平衡世俗偏见的能力,更要有一颗悲悯的心。
天葬师,似乎是独属于西藏专利的一种行业,往往容易引起介于不规范的解剖学与神秘巫术之间的联想。
藏人对天葬师的态度普遍是敬而远之。他是人间与天国的转运使者,属高收入阶层,但地位并不很高。尽管有可能导致婚姻不幸,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这一职业在以前是世袭的。随着时代发展,现在天葬师的孩子有权选择自己的职业。
天葬台上的木匣是用来装运各式尸体。色达天葬场作为藏区三大天葬场之一,生意很好,有时一天要升天20几个。送来天葬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有乡民,也有僧人,还有活佛。但是天葬场对尸体的数量是有限制的,“如果超额的话会出现鬼怪”。
星期天是不能上天葬台的,那样会被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一般送死者上天葬台以星期一、三、五、六居多,时辰多择在清晨四至八时太阳未升起之前。一个天葬台每天约天葬一具至二具尸体。
学院前的中午,很多喇嘛在院子里念经,那是在给亡者做颇瓦法,院子的门口会摆有一些裹起的毯子或箱子,里边都是死尸。被捆扎成刚出生时的姿势。1点钟将被拉往天葬台。
在这之前,天葬师首先要将死者脱尽衣裤,把死者的头部弯到膝盖处,使之蜷曲如初生婴儿状,再用白布包裹尸体,放上一条哈达,这样做的意思是生如斯,逝如斯,使死者以新生儿的姿态进入新的轮回。
大约2点左右,远处看见天葬师正背着一具用白布裹的尸体向天葬台走来。
到了天葬台,见天葬师首先用随身携带的牛粪生火,火燃着后敷上糌粑,青烟袅袅,直上云天。之后,天葬师盘腿而坐,诵念超度经文,手摇卜朗鼓,吹起人骨做的号子,伏于周围群山之中的鹰鹫得到鼓号声,便纷纷腾空,盘旋于天葬台的上空,陆续降落在天葬师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天葬师的一举一动。
“赤条条的来
赤条条的去
最后裹着灵肉的是一条毯子
打开它
灵魂开始升华
剩下的是肉躯”
按藏北习俗,一个人死后,在49天之内要为这个死者做几件事。
第一件事,死者断气后,要请活佛坐在他枕头边上念经超度,为死者的灵魂超度。第二件事,请星象师测一下死者尸体在哪一天什么时辰出门?在哪个天葬台天葬最佳?第三件事就是天葬师的事情。天葬师到死者的家里,把尸体送往天葬台天葬。
系什么绳子是有约定俗成的说法的,系白绳代表白尸,象征善。如果用黑绳捆,就代表黑尸,那可就象征罪过了。且白布只是用来包俗人的,如果僧人去世,要用红色或者黄色的氆氇包裹。
“天葬师不需要淡定
手执刀具
磨声霍霍是轻扬的进行曲
灵魂离了尘土
回首寄宿数十载的躯壳
请你不要忧伤”
天葬开始了。
只见天葬师打开裹尸包,将尸体脸朝下置于天葬台上,头部用哈达固定在石柱上。第一刀落在背上,先竖三刀,后横三刀,意思是“安息吧”。接着肢解四肢,割成小块,取出内脏。
待这些处理停当,天葬师就向周围的鹰示意。得到天葬师的招呼,鹰鹫纷纷上前,不多时,所有的肌肉和内脏都被子吃得干干净净。天葬师再把余下的骨头砸碎后,拌以糌粑,捍成团团,再把地上的血水粘干,然后扔给鹰鹫,直到没有一点遗漏。
“问天葬师
偶拍摄天葬有神马忌讳
对方答曰:一个臭皮囊,百无禁忌
偶觉得他娃赢老”
天葬台上这个石墩是专门用来垛碎头骨的,其中浸渗了人体脂肪,即“人油”。这是每个天葬台必须配备的器物,因为人体骨头极为坚硬,即便是鹰鹫都难以啄开。
天葬师另一个重要技术是切割尸体,刀法极有讲究。先得在背后划一刀,接着在肋骨划两刀,再翻身往肚子上划两刀。男人得斜着划,女人得竖着划,而僧人的话,要按照袈裟的样式来划。不过,小孩就用不着这样讲究了随便划几刀就可以了。
“天葬师端坐四方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望着山上的观众满足的笑了
如果秃鹫拒绝吃肉
那定是对不高尚的抗议
这将杀死人们‘光荣随鹰背苍茫远去’之梦”
每一个天葬台上都会有成群的白头雕,这也是人对生灵的最后奉献。有时候尸体切割成碎块了,白头雕就是不吃,不停发出可怕的叫声。
天葬师说,那个死者心里或者是牵挂钱财,或者是牵挂人情,肉体里还附有灵魂,雕的眼睛能够看见,它害怕,所以不敢过来吃。遇到这种情况,天葬师要用法力呼唤,将它们召到天葬台,并且给它们做示范,吃一点儿死者的肉或一口死者的血。
藏人认为,鹰吃掉死者的遗体,死者的灵魂就可以借助鹰而升上天堂。 如果谁的遗体没有被吃干净,就意味着他死后不能进入天堂。把逝者的尸体献给秃鹫进食是帮助死者获得功德,他们称之为让“光荣随鹰背远去”。
待鹰鹫将尸肉吃完,天葬师就到山下去洗手和刀具了,整个天葬过程宣告结束。通常耗时不超过2小时。
在这里,新逝的藏民刚刚卸了一块臭皮囊,嗷嗷待哺的秃鹫们,一拥而上,整得个干干净净。他们,由此上得天堂,来世定能做个善人。
远望天葬台,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在为逝者歌唱,弥漫四处的五彩经幡在为生者祈福。点燃桑烟是铺上五彩路,恭请空行母到天葬台,尸体作为供品,敬献诸神,祈祷赎去逝者在世时的罪孽,请诸神把其灵魂带到天界。据说,如此葬法是效仿释迦牟尼“舍身饲虎”的行为。
“天葬师赠予斧头
我像玫瑰花一样捧着
祭送天国的陌生灵魂
我亦嗅着了人肉味道
以及
天葬师一家的生计”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天葬,对内心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而在猎奇围观的人群和开葬师的习以为常之中,这种冲击又加了复杂的滋味。在较长一段时间里,令我反复回想。
在我们所具有的一切缺点中,最为粗鲁的乃是轻视我们的存在。生命是真实的,生命是诚挚的,坟墓并不是他的终结点。
有生命,那里便有希望。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一个季节的热烈的或者温柔的生命。
一位年长的修行者,于山上远眺。
色达的年轻僧侣,眉宇里透着帅气。来自各地的汽车从身旁驰过,他从容地去往下一个修行之地。
一位大妈转着经筒行走在路上,她家的小狗欢快地在前面引路。她自称这是“狗引人生”的乐趣。
一位藏民正在与家人合影,面露羞涩。
两位主动要求拍照的藏人,典型的康巴汉子。
“经幡高扬
我心澎湃
生在尘泥,死上天堂”
身为一介民女,我心忧天下,斗胆建议国家在教育体系里开设一门课程:死亡感受教程。不行的话,可以把一些人拉到天葬场授课,或许那些想自杀的人不敢妄想了。哈哈......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我们活着时,已经拥有不知道珍惜,没有得到却总在追求。坦然面对人生结局,直面最后终点,你会活得洒脱。
“生和死是无法挽回的,唯有享受其间的一段时光。死亡的黑暗背景对托出生命的光彩。”——一位哲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