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与的哥的一段对话（II）

ROSE 0417 * （接昨日的故事）

膝盖上的暖宝宝

在与师傅说完黑车和假牌的事情后，我们之间的谈话中止了几分钟，就在我以为会再度回归长时间的沉默时，他却突然开口了。

“我干出租14年了，这14年，说起来我非常的惭愧。”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这......这是为什么呢？”

“当年，我们9个人一块入行学开出租。过了两三年，有4个就不干了。接了辆报废车，自个儿干去了。我当时没去，你说拿着正规的工作不干，去干那些干啥啊！可是，过了这些年，他们几个都买上房了，小的80多平，大的120多平。我呢，还租着房子呢！我要是自己买不起也就罢了，可是我儿子明年结婚还没房呢。你说，这让人心里怎么平衡。”

听到这儿，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安慰他说，您是选择了正直的一边，好人总会有好报的。旁门左道能利一时，但是利不了一世。但这些话我说不出口，面对着眼前这么具体，这么活生生的痛苦，那些平时让人信服的大道理都显得那么苍白，我想说出的安慰的话语也是那么无力。那几个人眼看是利一世了呀！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啊！而眼前这位师傅已显现出毫无办法的状态，除了感叹这个世道让人心里不平衡，他可能也没有太大的机会“苦尽甘来”了。

“我们剩下那几个，现在干出租的，就我和另外一个。还有3个也在几年前交了车，不干了。当年政策没那么严，他们先是倒腾发票，后来倒腾增值税发票。挣了不少钱。当然，现在有的进去了，有的已经过世了，但是他们给老婆孩子挣上了房子啊！到是我，在这一行这么多年，挣的一年不如一年。现在滴滴、优步这些软件带来的冲击太大了，我这也越来越没底了。再看看吧，到5月份，如果政策没什么改观，我也把这车交了，不干了。”

我以为他说完“不干了”之后，会说出自己去干啥啥啥的话来，结果他就停在那儿了，没有下句。我心里觉得有些难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已经是山穷水尽，除了干出租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他说出交车不干了，恐怕更多也是抒发一下心里的不忿，表达出他对政策改观抱有的巨大期望。但是，对于期望落空，他也许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

但是，人的韧性向来是可怕的，如果他所期望的政策改观没有到来，他的生活也还是会继续下去的，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戛然而止。而我，只希望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还有机会坐上这位师傅的车，听他说说政策是不是有了改观，他的心里是不是仍旧觉得那样地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