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勇|到底有哪些奇怪的自杀？湿卫生纸捂住口鼻不可能自杀！[法医说案]

本文不讨论自杀的严格定义。我们依据通常的两项标准来判断，即认识能力与行为能力标准。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将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时实施了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自杀的手段或方式多种多样、千奇百怪，但自杀者往往选择可靠、易得（或容易实现）、效果快、痛苦轻的方式。作出自杀的判断，需要结合现场查勘与尸体检验的情况，综合分析。

[1] 一小坑水就能淹死人！

法医学的课堂上，在讲授“窒息”的相关课程时，上课的老师都会讲到这样的案例。除了讲授窒息的死亡机制外，还要让学生认识到死亡场景的多样性与复杂性。当然，一小坑水就能淹死的人，肯定不是正常的成年人！什么叫正常的成年人？按照我们日常生活的观念来理解，没有疾病及潜在的疾病、意识状态正常的人就是正常的成年人。

一小坑水就能淹死人，多半发生在酒后，或者自身恰巧疾病发作的情形。走亲访友后喝醉了的人步行走路回家，在马路上摔跤跌倒，摔跤跌倒的地方有一小坑水。如果是面朝下的姿势，人因为酒精的原因或者是困、累的原因而睡着了，这个人多半就会窒息死亡。如果发生在冬季气温较低，就更容易死亡，可能是窒息死亡，也可能是低温导致的冻死。因自身疾病发作，如癫痫病的人在路边癫痫发作，跌倒的地方如果有小水坑，跌倒后的姿势如果是面朝下，同样会导致窒息死亡。有时在家里，洗脸的时候癫痫疾病发作，脸盆打翻在地，患者也可能被脸盆的那一点点水所淹死。

因为醉酒，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丧失了。面朝下，水捂住口鼻不能呼吸，正常的人能够抬头翻身。醉酒的人大脑神经中枢处于抑制状态，比如昏睡昏迷状态，我们可能还认为是“睡着”了，大脑神经中枢不能发出抬头翻身的命令。一小坑水淹不死正常的人，能被一小坑水一脸盆水淹死的人，大多处于不正常的状态，比如醉酒、疾病。

[2] 湿卫生纸捂住口鼻能自杀吗？

这是最近的一个网络新闻，看守所的犯人用湿卫生纸捂住口鼻后自杀（湖北射钉枪杀人嫌犯看守所自杀：湿卫生纸捂口鼻），很多网友对这种自杀方式的有效性表示了怀疑。检察机关聘请第三方鉴定机构对嫌犯进行了尸检，初步认定符合窒息死亡。请注意，是“初步认定”，尚不是最终的认定结论。

用湿卫生纸，一层一层又一层地捂住口鼻能自杀死亡吗？如果是正常的成人，用湿卫生纸捂住口鼻，不能自杀死亡。只有在不正常的状态下，比如手脚捆绑，或者自身有潜在疾病，或者自身疾病发作的情形下，才有可能导致死亡。此时，死亡的原因就要具体分析判断，不一定就是捂住口鼻后窒息死亡。

寿终正寝之人，或者是因疾病折磨即将逝去之人，其临终之时往往会有回光返照的状态。在一个短暂的期间，人的生命状态得到了加强，维持生命的能量似乎得到了极大的供应。类似的，还有一个成语叫垂死挣扎。无论是回光返照，还是垂死挣扎，都表明了人对生命的留念与渴望、对死亡的不情愿与不喜欢。这是从社会文化或文学的角度来看的，即使是即将逝去的人，都会积极地逃离死亡躲避死亡。

从法医科学的角度来看，面临窒息状态，正常成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发生作用。用湿卫生纸一层又一层地捂住自己口鼻时，就会发生窒息缺氧。如果捂住口鼻的时间不长，人只是轻度缺氧，在意识清醒的情形下，能够运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掀开卫生纸。随着捂住口鼻时间的延长，人的意识就逐渐丧失，逐步进入嗜睡昏睡、浅昏迷深昏迷的状态。即使在意识丧失进入嗜睡或昏迷的状态，人的自我保护本能也仍会发挥作用，人会抬头翻身，也会用手去抓、去掀湿卫生纸。意志力再强大一心想死的人，在嗜睡或昏迷状态下，也不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正常的人睡着的时候能挠痒痒，如果我们对此能予以理解，那么我们就同样可以理解，正常的人在濒临死亡之前，能掀开捂住口鼻的异物，包括打湿的卫生纸。正常的成人，用湿卫生纸捂住口鼻是不可能自杀的。除非那人就处于不正常的状态，比如手脚被捆住了、姿势被固定了；或者自身有潜在的疾病或疾病正在发作。因此，用湿卫生纸捂住自己的口鼻，并不是一种有效的自杀方法。

[3] 那些奇怪的自杀

监狱里或者看守所里确实发生过犯人自杀的案例，列举一个奇特的犯人自杀案例。曾经吸过毒的犯人，以吞掉牙刷柄的方式自杀，最终牙刷柄进入到心脏导致死亡。口腔与心脏之间没有直接的通道，牙刷柄是怎样到达心脏的？涉及到人体解剖结构，不在此处描述了。使用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吸毒的人员中并不罕见。毒品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损害导致吸毒者对痛苦的耐受性增加，在我们常人看来是痛苦的事情，吸毒者并不觉得痛苦。这个案例说明了，行为人所处的环境对自杀手段或方式的选择有着一定的影响。

实践工作中也能碰到一些奇特的自杀方式或自杀手段，自杀之人在采取自杀行为之时的心理，是难以被外界清晰感知与认识的。有一例自杀，行为人捆住自己的双手与双脚后跳河溺水而死，公安人员差点造成错误的判断，因为这起自杀太像一起凶杀案件。双上肢被橡胶带反绑于背后，橡胶带的两端被两道绳索捆扎在一起形成圈状，双腕部靠拢被橡胶带环绕一周（见图1）。双下肢被一条尼龙绳绑在一起。这个自杀案例，就是结合现场查勘与尸体检验进行综合分析而得出自杀的结论。行为人先捆绑自己的双脚，然后再将双手反背后“钻”进橡胶带，最后跳河。经过模拟实验后证实，人在独立的情形下可以完成类似的自己捆住自己双手双脚的行为。另外，在行为人的家中发现了亲笔遗书。

自杀完成之后，如果有其他人员将尸体或现场进行破坏，将极大的干扰公安人员对死亡性质的判断。曾经有报道，丈夫自杀后，其妻将丈夫的尸体分解成4段（分解的地方为颈部、双大腿中段），然后放在麻袋中丢弃在公路旁边。公安人员起初当作凶杀案件进行侦查，后来判定为自杀。其妻分尸抛尸的动机主要有两条：因为家在农村，避免办丧事花钱；分尸抛尸隐瞒丈夫死亡，可以继续领取养老金。顺便说下，以多年前的法律来看，其妻分尸抛尸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刑法修正案九实施后，其妻的行为可能构成侮辱尸体罪。（完）

作者：王志勇 

法医学硕士 律师助理 

国浩律师（北京）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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