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与志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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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路的人行道旁停着一辆黑色君威，一张黄色贴纸在驾驶侧车窗玻璃上迎风招展。现在是周六晚上七点，我一手夹着装满面包的纸袋，一手掏出车钥匙，从奶香四溢的Farine走出来，向君威走去。从车窗上撕下那张两百元的发票后，悻悻地坐进车里。想了一下，发动汽车，去宜山路接即将要下课的女儿。

前一天，周五晚上的七点，就在我刚才停车的相同位置，是一辆白色凯迪拉克ATS。初夏傍晚的武康路既不特别喧闹，也没有过分安静。行人的密度刚好，人们行走的速度既不过分慵懒，也没有不必要的慌张。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散发着幽香，时不时有些汽车驶过。白色凯迪拉克安静地停在路边。狂热过后，坐在后排的男生，右手轻轻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杨千嬅安静地唱着《没有目的地爱了》，女声的嘴唇跟着音乐轻轻地哼着：“我们就这样没有目的地爱了，毫无保留只因彼此地爱着”。男生看了一眼女声，没有说话。女声回以俏皮的微笑。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依偎在一起。透过深色的茶色玻璃，男生斜眼看着经过的各色那女。

“八点二十了”女声说。

男生抬起手，看看表，“八点三十走吧，再等十分钟。”

“嗯。”女生的头在男生怀里轻轻动了下

咚咚，两记沉重的敲玻璃声突然打破了宁静。男生放下车窗玻璃，眼前是一个标准的警察敬礼，“这里不准停车，请马上开走。”

“好的，好的。”男生本能地点着头，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女生稍微整理下头发，在副驾驶位置，向男生吐了下舌头。

汽车发动，一个左转，消失在夜色中。

男生刚才下车的时候撇了眼停在后面的一辆凯迪拉克SRX，心里纳闷，为什么这辆车没有开走。

一小时后，男生回到家，洗完澡，轻轻吻了下已经熟睡的三岁女儿的额头。

女生进家门后侧身闪过了丈夫的拥抱。

一小时前，警察以相同的力度和方式敲了那辆凯迪拉克SRX的车窗玻璃，坐在驾驶座的男生同意开走。待警察走后，男生升起玻璃，转头对坐在身旁的女生说：“要么维持现在的关系，要么分手，不做朋友。”

“为什么？这种关系真的让我觉得很内疚。”

“我不会再有进一步要求，这还不够吗？难道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难道你舍得吗？”

一阵沉默。

男生一手支着下巴，双眼失焦在灯火阑珊的窗外，心里一阵痛，一阵酸，一阵抽搐。女生伸出左手握住男生的右手，“只做朋友，聊聊天，谈谈心，做你的红颜知己，认识你到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我怎么会舍得？”

“现在这样，再退回去做朋友？你觉得可能吗？”男生转过头，望着女声。

女声沉默着低下头，一会儿，抬起头，直直地望着男生的双眼，“那你要怎样？”

“ 我会把你删掉，”男生顿了顿，“我意思是，把你的名字从好友里删掉。”

又一阵沉默。

“时间不早，我先走了。”女生说着开门下车，消失在转角处的一幢老式洋房。

男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翻着和她的聊天记录，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掉在屏幕上，缓缓滚落，在两人的头像间留下一道痕迹。

男生点到通讯录，在女声的头像上向左划去，删除。

手机放回储物盒，打左转向灯，疾驰而去。

穿梭在上海的夜色中，男生脑海中闪过上周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遇见的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坐在男生对面，干干净净，阳光洒在小伙子白色衬衣上，散发出一阵香气。男生不禁多看小伙子一眼。

手机响起，小伙子按下按钮，注视着屏幕。男生奇怪，小伙子为什么不说话。偷偷一瞥间，发现小伙子的脸颊上留下的两道泪痕。男生借去厕所的机会，绕到小伙子身后，转头向手机屏幕望去，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抿着嘴，没有表情，眼神中却尽是忧伤。当男生回到座位，小伙子已经坐到车厢最后一排的空座上，凝视着窗外，窗外是急速向后退去的树木和田野。

这时，车厢广播里响起电影《春娇与志明》的旋律《Why couldn’t be together》

一年后，验车前一天，我到违章处理中心交罚款，包括那个周六下午的违停罚单。

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手机震动，有一条微博推送：《春娇与志明》筹拍第三部，定于2017年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