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瘟疫毁灭的文明①：民主灯塔·希腊雅典缘何消失于历史
花小蜜
火星轨道科普精灵
读修昔底德的书，军事家们读到了运动战、守城战、海战的技巧；政治家们读到了民主、人权与平等；律师们读到了公审与庭辩技法；神学家们读到了信仰的崩塌与大审判；医学家们却读到了人类历史上被详尽记载的最早的大瘟疫：
雅典与它建立的提洛同盟
相比斯巴达这个落后的农业大国来说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强势了许多
雅典拥有强大的海军
雅典拥有众多的盟友
雅典拥有繁荣的经济
雅典拥有先进的制度
雅典拥有优势的科技
雅典拥有能赢得战争的各方面优势
可是雅典却输掉了这场国运之战
连带整个古希腊文化圈走向了历史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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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远古世界大战伯罗奔尼撒之战并非局限于现在的希腊半岛，恰恰相反，它几乎把整个地中海的城邦国家都拖下了水，最后还让波斯帝国卷了进来……修昔底德严谨的文字本身，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科学地、系统性地记录了的史实。两个阵营各国卷入战争的理由，以及宣战前的议会辩论都被尽可能中立地描述了，堪称历史书的范本。
战争记录开始于公元前431年。修昔底德的下半生都在书写他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在残酷的战争中，他的记录详实而多维，这个纪录到公元前411年冬戛然而止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写完，全书显然没有结局。由于当时雅典相比它的敌人斯巴达来说，在经济、科技、文化、外交、军事、制度上都更先进，这位欧洲历史学先驱临死前并没有猜到故事的结局：他热爱的民主灯塔雅典，被毁灭了！而古希腊文化圈因此还最终走向了衰亡。
修昔底德用生命铸就的奇迹，读来却很烧脑，不同视角读起来能获取截然不同的信息，军事家们读到了运动战、守城战、海战的技巧、后勤的重要；政治家们读到了民主、人权与平等；律师们读到了公审与庭辩技法；神学家读到了信仰的崩塌与大审判；城市疾控中心却在研究人类历史上被详尽记载的，最早的这次大瘟疫：毕竟，连希腊民主最鼎盛时代的睿智领导人伯利克里本人，都死于这场瘟疫……
顺便补充一句：伯利克里绝对是划时代的一位民选领袖，他的名言警句直到现在也被英美政治家反复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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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瘟疫到底有多恐怖突然爆发的大瘟疫，不但夺走了古希腊雅典最伟大民选政治领袖伯利克里的生命，还彻底扭转了雅典的国运之战的结局。修昔底德记录道：这种瘟疫起源于埃及南边的埃塞俄比亚的一些地方，由那儿，扩散到了埃及和利比亚，以及，波斯君主的大部分领地内。现在，这种瘟疫突然在雅典出现了，首先，得这种病的是比雷埃夫斯的居民们。他们以为，是伯罗奔尼撒人（斯巴达及其盟友）在雅典的公共蓄水池中施放了毒药，那时比雷埃夫斯还没有水井。随后，这种病在雅典上城也出现了。到这个时候，整个雅典的死亡人数开始激增……
在海量的雅典公民死于瘟疫后，看上去只属于医学领域的事件，开始渗透及影响到了古希腊雅典的方方面面，一个被修昔底德歌颂着的先进、文明、道德的雅典就这样被瘟疫给撕碎了：
粉碎了公民社会的秩序
修昔底德记录道：当人们得知自己身染这种病时，即陷于绝望之中。他们马上会丧失一切抵御病魔的力量，使自己成为瘟疫的牺牲品。
……由于相互看护而染上瘟疫的人，像羊群般悲惨地死去，这种情景的可怕程度超出了想象，而它造成的死亡数量，恰恰是最多的。
一方面，如果公民们开始害怕相互照料，许多病人便因无人照料而死亡……事实上，由于长期无人照料，雅典的许多家庭，全家都死绝了。
另一方面，如果，勇敢的义士冒险去照看病人，其结果竟然是被传染而死去。对于那些，自认为照看病人是一种高尚行为的人们，尤其是如此。高尚的雅典人在荣誉的驱使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到他们的朋友家里去，与朋友的家人一道，最终被垂死者的呻吟，搞到筋疲力竭；他们，终于屈从于这瘟疫的力量，不再举行哀悼活动了……
修昔底德记录道：因为这场瘟疫，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致使人们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使人们对世间万事都漠不关心，不管它们是神圣之事还是世俗之事。所有此前所沿用的祭祀或礼仪，统统被放弃了…不仅如此，在其他方面，由于瘟疫，也开始有了违法乱纪的情况。
道德的崩塌，亲情与友情的缺失，葬礼与其他礼仪的消失，让曾经高雅自信的雅典，在战争结束前就已经崩盘了。重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全体公民的荣誉感，已经显得不可能，这样还能赢的话才奇了怪了……
终结了世纪传承的信仰
修昔底德记录道：现在，他们明目张胆地冒险做一些事，这些行为，在此前是不敢公开的，而且，恰恰是公民们不愿意做的。他们开始做不道德之事，因为，他们看到，命运变化是如此迅速，富人们突然死亡，那些曾经一无所有的人却莫名得到了死者的财产。因此，人们决定迅速花掉他们的金钱，以追求暂时享乐。在疫情面前，人们觉得生命和财富，都如同过眼烟云。
至于，所谓荣誉，没有人愿意遵守它的规则了，因为一个人，能不能活到享受光荣的名号之时，是很成问题的。但是一般人都承认，既光荣又有用的东西就是那些及时行乐的玩意，以及，所有使人能够得到这种享乐的东西。对神的敬畏，和对人间律法的遵守，都被摒弃了！没有什么能约束他们了。就前一点而言，
由于长期无法对抗瘟疫，他们断定，敬神和不敬神是一样的，因为，他们看到所有的人，毫无差别地死去；就后一点而言，没有人能够预料，他能活到因违法而被推上被告席的时候……
修昔底德记录道：恰恰相反，他们都觉得，对于他们每个人而言，瘟疫都宣布了重要的判决，这项判决正悬在人们的头顶上，他们想在这个判决执行之前，再享受一点人生的乐趣，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大瘟疫引起了希腊宗教信仰的背叛和怀疑。由于疾病的发作与人们对神的虔诚无关，雅典人感到被神抛弃了，敬拜神似乎没有任何好处。神殿本身变成了非常悲惨的地方，因为来自雅典农村的难民们，被迫呆在神殿中求取食物和留宿之地。很快，神圣的建筑里，就挤满了死去和垂死的人。
雅典人甚至开始怀疑，大瘟疫是神偏爱斯巴达的证据，这一点，竟然还得到了神谕的支持，神谕说阿波罗本人（疾病和医学之神）将为斯巴达而战，如果他们竭尽全力的话。一位早期的雅典先知曾警告说，“与多利亚人（斯巴达）的战争将会到来，并带来一场大瘟疫。现在，这条神谕让整个雅典陷入了恐慌……
伤害了人口和经济实力
大瘟疫发生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第二年，如果，瘟疫发生的稍微早一点点，雅典公民大会在民主投票中或许就不会支持战争了。然而，讽刺的是，刚刚宣战不久的雅典，其人口与经济自信立即就被瘟疫毁掉了。
这场瘟疫几乎摧毁了雅典和其结盟的古希腊城邦，导致了将近过半的古希腊人惨死当中。修昔底德说瘟疫是从比雷埃夫斯进入雅典的，而比雷埃夫斯是雅典的港口，也是战争时期，雅典上城唯一的食物及补给的来源。地中海东部的许多地区也发生着瘟疫，但影响较小。
而雅典的情况特殊，它针对斯巴达陆军的焦土游击战，不得不采用坚守不出的政策，而企图使用海军的包围破坏其经济达成义和……这导致几乎所有雅典的市民、农民、军队要挤在城墙中，数十万人依赖着并不宽裕的水源。一旦发生水源或食品污染，雅典遭受的打击远远大于四处游击的斯巴达军。而雅典的外向型经济，恰恰通过跨海贸易，把非洲出现的致命病原体，带入了比雷埃夫斯港，然后传染给了雅典上城的百姓，甚至最高政治领袖。
撼动了雅典的政治格局
雅典在当时之所以傲视群雄，是因为它拥有超过25万常住人口，是地中海的经济文化科技的发动机，然而，第一波瘟疫降临后一下子有100000人死去，剩下的生者几乎全都沉浸在病痛、伤残、恐惧和悲伤之中……战争还在继续，重建经济和人口几乎没有可能。这为之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第一波瘟疫导致雅典诸多重要人士去世，这其中包括雅典民主化和经济改革总设计师伯利克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儿子帕拉卢斯和黄塞普斯。伯利克里政治家族彻底消失于历史，至于他短命的继任者，也死在了战斗中……
瘟疫后来又在公元前429年及公元前427年的冬天再度出现。接二连三的打击，以及国家领导人和宗教领袖、军事领袖接连死于瘟疫，使得这个国家最基本的政治秩序难以为继。
雅典民主的彻底终结
雅典大瘟疫是个影响全世界的历史事件，不仅导致了古希腊有历史记录以来最大的生命损失，还导致整个雅典社会的崩溃。
由于许多富人死亡，他们的财富被下层阶级的剩余亲属继承，公民之间的权力平衡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修昔底德记录道：那些生病并幸存下来的人最同情其他受苦的人，他们相信自己再也不能屈服于任何疾病，一些幸存者主动提出帮助剩下的病人，这恰恰导致了雅典的整体战斗力和扩张能力的丧失。
剩下的许多雅典人，竟被发现是伪造证件，或贿赂官员以掩盖身份的密探。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被抓住，判刑后就沦为了奴隶。这又导致了更为严苛的法律体系，缩紧了成为雅典公民的范围，这样的政治地震既减少了雅典潜在的士兵数量，又大幅削弱了曾经的民主国的参政者的数量，同时减少了参政公民的权力，还大幅削减了雅典军人的待遇和权利。
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两年后，瘟疫给雅典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雅典从此一蹶不振。他们的政治力量削弱了，军队和公民的士气也跌到了谷底。民主的雅典被斯巴达彻底击败，并从古希腊的历史中消失。这之后由于赢家斯巴达忘乎所以，卷入了波斯帝国夺嫡之争……招来更大的灾难，再后来，失去了雅典的古希腊世界……所有这些城邦都灭亡了。
花小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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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辉煌，与不理智的卷入战争，使得雅典城成了一个拥挤而极易感染的地方。这时候糟糕的跨海贸易，又把非洲人的致命病原体带到了欧洲“最自恋”的城市，其结果便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感谢阅读，分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