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的故事

      小时候，听母亲说，家家户户能吃饱饭已经不错了。到我开始有记忆，家里条件很不错，别人家孩子没有苹果鸭梨吃，我和哥总是能扛着大苹果大鸭梨，从村东头吃到村西头，看见好朋友，让他张大嘴巴狠狠咬上一大口。即便不是很甜，总是笑眯眯地说很甜。那时候，这些个东西有卡车从不知道的远方运来，母亲总是一蒲包一蒲包往家里拖，我和哥总是吃得开心而满足。

        一次，大卡车又来了，这次拉来的是四个尖角的家伙，长得很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母亲说，这是菱角。第一次见这玩意儿，岁数真小，烧熟了不会吃，母亲教我们，把四个角咬掉，然后放嘴里拦腰用力一咬，然后在尖脚处一挤，白嫩酥软的菱肉就到嘴里了。一吃这玩意儿，就停不下来。起先母亲买得少，烧熟了，我跟哥就开始分，他一个我一个，一个人也不能多，多了就给母亲吃。我和哥俩总是霸吃，不顾母亲父亲！分好了，我就吃得慢，常常等哥吃完了，我再拿出来羡宝，馋哥。有一次，我把分好的菱角，藏在柜子里，打算每天吃一点，非要比哥哥吃得慢，结果，吃吃忘记了，菱角全长了毛，扔了怪可惜的。

        到大一些，那菱角吃起来越来越娴熟，不用咬掉四个角，放在长大的嘴巴里，也能把它咬开，那肚子上的尖角并不会把嘴戳痛。后来，母亲买回来的菱角长得不一样了，那菱角只有两只角，那角的弧度还挺美，身上光溜溜的。母亲说，这叫乌角菱。肉头更加硬香。价钱比较贵，要过年担年夜饭才有得吃。至今，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名称。这种乌角菱，咬断比较费劲，皮没有四角菱脆嫩。可是为了吃，我的小门牙还是愿意赴汤蹈火的。咯嘣咯嘣，总是要吃上一堆，才肯罢休。母亲看见一堆菱角，总是笑着嗔怪：不能多吃，吃伤了，要喝乌龟尿才能好。我信以为真，才肯收手，把自己分得的那份，藏在没人能发现的地方，慢慢吃……

        如今，四十有余，还是喜欢吃。前些天，去了趟兴化。又见老农在卖菱角。叮嘱胖球多买些回家。今天煮了给母亲带些去。母亲一眼就认出是乌角菱，我居然还没发现，还是母亲眼里好。或许我只是没在意罢了。今天傍晚，我才有悠闲时光，慢慢享受童年的美味——-乌角菱。可是老牙一用力，天呐，那菱角岿然不动，试了门牙，不行，只磨破了表皮。再试盘牙，依然不行，那菱角还是没断。这才意识到，真的老了，与时间的一场赌博，我输得一塌糊涂。最后，为了寻找童年的记忆，我请了菜刀帮忙，一剁便能轻松入嘴，满口酥香。

        菱角依然是那种味道，可是吃的人却走过了一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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