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格子

以前看见男人们穿格子衫，感叹相当呆板；但是一个女生穿上格子裙，变成了一种可亲的学院风。

回想起以前恰好遇上过几种格子，和打在脸上的巴掌一样深刻。

一种是带格的渔网。渔网是两重的，往河里丢进去，三根手指宽的鱼，能穿过去；四指宽的鱼是穿不过去，就要被打捞上来。父亲说，四指宽的鱼是成年的了，可以吃也可以抓来卖。三指宽的属小鱼，放生，繁殖后代。

哎，当时还觉得这人的发明挺神奇，对于鱼来说像一个生死尺度，溜进这渔网里是生还是死，全看你长得膘不膘。

做语文课抄写生字作业时候，想起渔网，灵感来就了，在方格本里面把大小的字也像鱼一样分类，笔画少一点的字就变成小鱼，在一个格子放着，笔画多的字就被拦住。他妈的老师没让及格，作业又抄了一遍。

后来河里的鱼变少了，村民们用了网格更小的渔网捕鱼。直至后来看到邻居家晒的网，密密麻麻有五重之多。村民们都感叹，河里的鱼是越来越少了，都躲哪里去了？

第二是棋盘的格子，一大堆角色在格子里上演楚汉相争。初中时候班里有几个下象棋特别厉害的男生，一直被我当成半个榜样。每次下棋，就有好多女同学围过来看，有成绩一般的，成绩好长得漂亮的也有。

一张棋盘，几乎全是方格，有规则也有自由，窝在教导主任看不到的教室角落拼杀，还挺有大将轮战四方的霸气。十几岁上初中的我被深深被中华文化所震撼，除了骚韵万种的汉赋唐诗宋词，没想到历史上还发明了这么厉害的游戏。

每逢一方将军赢下一盘，女生们都会拍拍小手，“哇”地赞叹。然后，赢的一方就会大方地对女生说，让你们一半江山，谁来下一盘？两三女生攒一队，踊跃尝试，多对一依然败下阵来。懂事的男生这时候就会浅露青涩微笑而去，留下一个常胜而不恋战的潇洒印象。

所以班上成绩不管好坏的男生，对下棋都有三分兴趣。我也偷偷学师，跟同学学全了规则，还弄了几招动作幅度较大的开场布局布阵法。

练了两周后就找了几个女生对战，不是赢得艰难难看就是输掉，老子发誓再也不玩了。

想起莎士比亚说的那段：世界是一座舞台，往来的男女只是过场的演员。舞台上的规则总是那么几条，总有人玩的转，有人玩的呆。

练得好的，自然如鱼得水，练得歪瓜裂枣，就不该怪世道无情。例如有些宴请，大家都是在一个方格条条里办事，不恰当就变成了一种行贿，勤琢磨的，能把它变恰当了，恰当的就是一场交流。

这道理说新鲜也不新鲜：规则是固定的，结果却是灵活的。

以前的认识却是反过来的。

还有一种是“格子时间”。当时被震慑到，是由于某天经过某一任老板的位置，墙上挂了一张大大的“人生格子日历”。“人生格子日历”的做法，就是把一天变成一个格子，从出生到八十岁都码在这密密麻麻的格子里。

老板已是中年人，只见到他已经把一半的日历用黑色笔涂掉了。格子只剩下一半。虽然看起来是一片，那怎么说也是只剩一半，当时觉得挺难受的。看来老板，是离死不远了。老板比我大十来岁，这人生呀，要说步子也挺快的。

现在这玩意是不新鲜了，第一次看到时候的还是让我很惊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当时是眼睛和心灵两重窗口都震慑到。

这格子是时间的尺度，每个格子能填多少事？想想还叫人挺慌乱的，睡觉用了三分之一，可能买水果没零钱被老板坑了几个烂水果充数，就把格子剩下部分填满了。

每一个时间格子，也会站着一个会遇上的人，有些人是横跨一百个格子，有些人是横跨几千个格子。不管占了多少个格子，再往后，说不在就不在这了。相识像一场梦，正呼应了那句经典的老鸡汤“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即便被判终身监禁，狱警也只能陪你走后半段，想象一下依然感人肺腑。

人生如逆旅，人生亦如格子，一格一格的，填了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欲望和泄愤，羞涩与惋惜，存在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