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在《平凡之路》中唱到:“徘徊着的 在路上的 / 易碎的 骄傲着 / 沸腾着的 不安着的 / 谜一样的 沉默着的 /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可能美好的东西真的都非常易碎,很容易被打破。
2004年4月的一天,丁怡因连续几天发烧,遵医嘱请了一天病假在家里休息。吃过消炎药和退烧药后,丁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眠是医治伤痛的一个好方法。丁怡的妈妈曾这样说过她:“你就像一只小野兽,在受伤后,总爱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小角落里舔伤口。”
上午十点的时候,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告诉丁怡爸爸住院了,但病情相对平稳。母亲在电话那头说得吞吞吐吐。以丁怡对父母的了解,如果是普通的一次住院,父母往往会在出院后很久才透露给丁怡。刚住院就告诉自己无非有两种可能,父亲病得不轻,或看病的钱不够。丁怡轻声问道:“妈,看病的钱够吗?”妈妈接过话说:“本来是够的。你王叔开拖拉机送你爸爸去县医院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其他人都没事儿,但你王叔的左臂骨折了。”丁怡贴心地问道:“缺多少钱呀?我有。”
春节的时候,丁怡家刚安装了电话,目前存款所剩无几。不过,前几天刚发了工资,丁怡家里的钱加在一起有三千八左右。放下电话,她爬起来,一脚浅一脚深恍恍惚惚地走到邮局,给母亲汇了三千五百元钱。并在附言中注明,给爸爸、给王叔好好看病,钱还不够的话,再打电话。一切都能够解决。
在这种时候,能够为家里做些实际的事情,帮父母排忧解难,这给丁怡带来了不小的慰藉。父母年纪大了,自己身在远方,很多事情无法及时妥善地处理。父母住院时不用担心钱,这让丁怡觉得自己有用,可以减轻丁怡内心的愧疚感。丁怡心里想,如果单位能给张宏福分更大的房子就好了,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一起生活。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中国没有这样的传统,这对张宏福的父母也似乎不是很公平。
丁怡一整天心绪不宁。晚上做饭时也魂不守舍,刮土豆皮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食指刮伤了,鲜血直冒。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张宏福一身酒气地回到家中,丁怡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快。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身体抱恙,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丁怡是居家型的,喜欢看小说、听音乐、和老公两个人散步聊天。而张宏福是社会型的,有军人豪爽的性格,喜欢和同事朋友们一起胡吃海塞。丁怡像贤惠的媳妇一样,为张宏福倒了一杯糖水醒酒,然后到公共水房把毛巾用凉水浸湿,拧干后准备帮张宏福擦拭。受伤的食指被冷水激得生疼,丁怡没说话,默默地一点点耐心擦拭。她知道用凉毛巾擦过之后,老公会更舒服一些。丁怡想,是否现在就把给母亲汇钱的事情告诉他?看张宏福半醉的样子,还是明天再说吧。
在沙发上靠了十几分钟后,张宏福欠起身将茶几上的糖水一饮而尽,旋即把丁怡拉到身边,兴致勃勃地一把紧紧抱住,手肆无忌惮地伸到了丁怡的怀里。粗糙的大手在丁怡柔软光滑的小腹及胸部游移。丁怡的心头一紧,身体稍稍外仰,没有拒绝,也没有逢迎,她挂念着父亲的病情,心乱如麻,她知道后面会有一阵狂风暴雨,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虽然步入婚姻殿堂已将近两年,丁怡也不是一个娇气的女人,但她依然无法从二人私密生活中获得美妙的享受。她体会不到林萍提到的那种如醉如痴、欲死欲仙、欲罢不能、灵魂出窍的感觉。丁怡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钢琴教师》、《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等书中读到过这方面的描述,她相信人类的普遍认知,坚信私密生活未来一定会更美好,可能只是自己还没到三十如狼的年纪。
事情结束后,张宏福问丁怡,“你怎么了?和霜打的茄子似的?”丁怡如实地把妈妈来电的事情告诉了老公。令丁怡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宏福的反应。他完全没有询问丁怡爸爸的病情,厉声问讯丁怡为什么没商量就汇了三千五百元!眼里有没有自己的男人?这个家到底谁做主?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
张宏福板起面孔的样子严厉威武,让丁怡感觉到陌生和害怕,她从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张宏福。在不安中煎熬了一天的丁怡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心中升腾起酸涩的感觉,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自己的父母在他的眼里就那么一钱不值吗?他的价值观为什么和自己存在如此之大的差异?丁怡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她仿佛看到美好的婚姻在一去不复返地向自己挥手,迎接她的是茫茫深似海的人心叵测。
丁怡不知道,恰恰是自己这种过于爱憎分明、宁折不弯、武断主观的性格,让她的婚姻一步步滑入危险境地。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中提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丁怡在离婚后才意识到,幸福家庭之所以相似,是因为所应具备的核心因素一个都不能少,任何核心要素的缺失都会造成婚姻家庭的不幸福。这些核心要素可以简单归纳为爱情、责任和社会,也就是说:夫妻双方要有情感和心灵的契合,彼此要对家庭负责,双方关系还需要得到社会的承认。
婚姻中,如果一方是热爱,一方是敷衍,这样的婚姻怎么能走得轻松和圆满?当一段婚姻出现问题时,谁对谁错真的像表面所展现出的那样一清二楚吗?灵魂和肉体,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究竟对哪一个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