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记:旧篇(1)

1.我是在九月底到达蒙特利尔的,当初因为知道麦吉尔大学在这个城市,而且这城市好移民,说法语。

翻烂百度百科后我我知道蒙特利尔别名小巴黎,当时我还心想,小巴黎,牛逼啊。

我当时在飞机上鸟瞰时这么想,下飞机还这么想,住进西岛的阿姨家时依旧这么想,逛凯瑟琳大街时仍然这么想,知道我一个星期后搬进位于北区的Pie-IX,我的公寓。

那时候我才明白百度百科他妈的绝对是骗人的,我特意上了百度账号,找到编辑那条百科的人把他臭骂一顿。

2.说句实话这城市还好,市区和西岛以及南岸风景都十分不错,虽说赶不上纽约,华盛顿这种大城市,但也还算不错了。

当然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彻底败坏是到了冬天,零下二十度穿成个熊一样去银行办手续,然后活生生被冻成傻逼。

加油站的小哥看着脸像关公一样的我,感叹道:“小伙子厉害啊,这个天气还敢出门。”

我颤抖着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然后出门一个趔趄,棕色的摩卡洒在杯沿上,然后瞬间结成冰。

我就知道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3.住进这公寓时觉得还不错,这个感觉是在我们7号房间爆发蟑螂之前的感觉了,之后的一切感想都是后话。当然了,后话没好话。

我的两个舍友:胖和大陆。

胖是个胖子,德州人算是我的半个老乡。大陆是常州人,十分消瘦,离leon的常熟十分进,导致两个人说方言依旧跟说日语一样。

加上我这个新搬进来的不良青年,神奇的组合。

胖子,瘦子,小男孩。

整个一原子弹集会。

4.后来在对街不远处的夏威夷超市买菜时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严世清,也是南城人,党校时认识的好友。

当时他认为我去中加班就是个错误的选择,还不如去加拿大直接留学好。

我对他去美国嗤之以鼻,觉得美帝国主义这种不适合他这种人。

岁月蹉跎,风水也跟着轮流转。

四年之后他来到加拿大,我也从美国来到加拿大。

想起我以前常说的一句话:人不要随随便便的下什么结论,因为以后的事实会狠狠的打你的脸。

5.我和严世清大眼瞪小眼,许久他才把一盒排骨扔进手推车里说:“哎呀,真巧。”

我也跟着傻笑起来:“是啊,真巧。”

然后是延续着的沉默。

“改天一起吃个饭吧?”我提着建议准备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行啊。”严世清依旧傻笑着说。

两天后我和他坐在市中心一家日本料理店,居酒屋。几叠刺身,几叠寿司,两瓶清酒,就这么默默的吃着。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严世清大嚼着三文鱼问我。

“还行吧。”我含糊地说。

然后气氛就更尴尬了。

6.严世清这家伙一直以来就不善言谈,我这个人倒是能说会道,但是遇到不合胃口的人基本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严世清加在两个情况的中间,在我眼里看来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太固执。

这种一门心思咣咣撞南墙的风格让我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但是我学不来。

我这人比较随性,不拘小节,对不关乎自己的事情毫不关心。

说白了就这么几个词:懒,贱,自私。

所以一个固执的人和一个随性的人相遇的境界可想而知,

反正那顿饭吃完后我和严世清都有点醉熏熏的。

我酒德不行,严世清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就是我们打了一架。

原因以后说。

7.我把严世清按到他房间的沙发上暴捶了他一顿后喘着粗气说:“这下一点也不尴尬了。”

“是呢。”严世清也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新的地方,新的开始。”我淡淡的说。

“好啊,你这人果然不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严世清回答我。

“不过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我拱了拱手说。

“哪里哪里,客气啥都是朋友。”严世清摆摆手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那好,以后你以后做饭记得帮我多做一份就行。”我补充道。

“算了。”严世清挥动着拳头说,“我们还是再打一架吧。”

8.十分钟后,严世清又被我一顿暴捶。

严世清被小树暴捶过,也被我暴捶过。

不过小树是专业的打手,用军方格斗术一板一眼的把严世清虐得体无完肤。

我是个街头乱窜的小混混,在严世清挥动拳头冲过来的时候一个扫堂腿,接着一个锁喉,之后的主动权基本全在我手里了。

“你变了。”严世清接过我递给他的毛巾说,“真的变了。”

“怎么变了?”我一边拿起一个苹果一边问。

“要按往常你会把我打个半死的。”严世清无奈的笑笑。

我没有回应,动不动嘴角,算是一个难看的笑。

“刚才揭你伤疤的事对不起。”严世清突然说。

“以后我不想再听这件事。”我打断他说。

我关门离去,临走时撂下一句:“你家的沙发真他妈的结实。”

算是一句再见。

9.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严世清这事算是个例子。

虽说他比我揍了几拳,但我知道他会为我保密,这小子虽然酒后乱说话,但是还是挺靠谱的。

嗨,出来的人,哪个没有几件说不出口的秘密呢?

憋在心里,偶尔拿出来自嘲一番,然后继续过着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说出国这条路都不好走,每个走过来的人基本都要脱层皮。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毛致衡,这种一看就是人生赢家的角色,我之前提到无数次过,所以也不再继续详述了。这一年没怎么和他联系,只是打了个电话,聊了不到五分钟。

“过得好么?”他问我。

“挺好的。”我回答。

“那就好。”他长舒了一口气。

以上就是基本的通话内容。

10.不过说起北漂的这几个人,小树和我都是科技树点歪的例子。小树全加在力量和敏捷上了。我全加在智商上了,情商基本就没碰过。

所以说我这人朋友虽然满天下,但是大部分都是觉得这人有意思,真心的没几个。

真心的那几个还是巴不得有人跳出来一刀劈死我,然后他们抱着我的尸体大哭一场,哭的跟死了亲妈一样,然后心里暗骂一句干得漂亮,之后再杀了那个杀我的人的全家。

你看,这叫什么朋友。

所以说我这人做人其实挺失败的。

但另一方面来说,其实还挺不错的。

这是个矛盾句,但是其实不矛盾,其中的道道以后再议吧。

11.来到蒙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一趟著名的凯瑟琳大街,从康大出来我就直奔地铁口,看到售票的是个老黑,我顿时一愣。

我这人不算种族歧视,但是有点,觉得老黑很吵很烦人,还神经。这些观点都是在美国落下的毛病,后来搬进公寓后邻里除了中国人就是老黑,你要在阳台大喊一声niga,一堆人能砍死你那种。

那售票员凑了我一眼,我用英文说搬长月卡,然后他微微一笑。把卡递过来用汉语说:“伊共拔十块,先森。”

当时我整个人脑子都蒙了,后来才知道蒙特利尔这地方最常用的五门语言:英语,法语,粤语,汉语还有西班牙语。

好么,中国话占了俩。

但最让我崩溃的是他把收据递给我,用圆珠笔写了几个苍劲的大字:“有效期至十一月”

12:坐上地铁后我整个人都是蒙蒙的,到了巴黎艺术馆时我下了车,然后接到老板的电话。

马老板么,我说过,我们编辑部的老大。

一接通就听到马老板在那边骂我,说你他娘的到蒙特利尔啦?然后准备什么时候交稿子啊,你拖了两个月了你知道不?

我仔细想想那剧本我已经两个月没碰了,临出国前都是跟着那几个发小死党一起胡吃海塞花天酒地,哪有心思写稿子。

听见我半天没声音,老板又说了:“你他娘的被车撞死啦?说话啊。”

“你他妈的才被车撞死了,你整个人灵车漂移你知道么。”我一通大骂,然后挂了电话。

眼前巴黎艺术馆就在面前,我看着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心想将来我要结婚了也搞一个,新娘如果跑了,我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13.半分钟后老板又给我打电话过来,语气和善多了:“你吃什么吃坏了,骂我这么凶?”

我仔细点上一根烟,然后缓缓的说:“我在地铁口看见一老黑,会说汉语,那汉字写的比我都好看。”

老板那边儿愣了半晌,然后回我一句:“是个人他妈的写的字儿都比你好看。”

我走进艺术馆,看着墙上挂的一副盔甲骑士拿剑的照片,突然脑子一抽风。摆出一副公园老大爷打太极的姿势来了一句。

“苍锒锒拔出宝剑,哗啦啦马踏联营。”

周围的外国人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指指点点,说:“这孩子一定是吸毒了。”

我做出一副刀剑入鞘的动作长舒一口气,这下舒服多了。

还有,你他妈的才吸毒呢,这叫寂寞,你丫的不懂。

14.严世清和我坐在酒吧里喝着鸡尾酒,他抱着一瓶水烟在那里嘬吧嘬吧的抽,给我来了一句:“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段,慢慢就好了。”

我回了一句你他妈的懂个屁,老子出过三年了,算个屁的新人。

“来了新地方儿你总得适应。”严世清举起酒杯说了一句:“cheers。”

“话说,你后悔么?”我猛的灌下一大杯马提尼问他。

“男子汉做事情,不后悔。”他也学着我猛的灌下大半杯子最后的男人。”然后猛劲儿的咳嗽。

“你呢?”他咳嗽完问我。

“我这人不会后悔。”我点上一根烟说,“做了就是做了,从来不会。”

“真好。”他灌下最后一口倒在桌子上说。

“你倒地了,我才算最后的男人。”我哈哈一笑说,“你那水烟我抽了一口。”

说罢我猛嘬了一口水烟,然后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最后的男人是一款烈性鸡尾酒,规则是谁最后倒地谁就是最后的男人)

15.一根烟抽完后回来严世清还倒在桌子上,我对着酒保歉意的笑笑,然后出门坐上出租车,准备回公寓。

我想让严世清清醒清醒,但是我从来不带醉的男人回家,只会带醉的女人。

车窗外这城市依旧灯红酒绿,满街的站街女,远处脱衣舞俱乐部的霓虹灯十分刺眼。

笑笑,然后带上耳机,静静地听歌。

第二天早上我做早餐时严世清才一脸倦容的回来,我头都没抬的告诉他,我做了早餐,培根加半生的煎蛋,赶紧来坐下吃。

“你怎么抛下我就跑了?”严世清切着培根一边问我。

“我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我叼上一根烟说。

“我?清醒不了,还宿醉着呢。”他递给我一根加拿大的烟说,“尝尝外国烟。”

“我这人抽不了混合烟。”我点上烟告诉他,“难抽,还是家乡眼好。”

“是啊,家乡烟好。”严世清嚼着培根傻笑着说,“哪儿都好。”

16.烟过三巡严世清才告诉我,昨儿他在外面宾馆睡的觉,醒来旁边一女的。

“丢什么东西没有?”我连忙问他。

“没少东西,就是少了两百块钱。”他含糊着回答我。

“那女的漂亮吗?”我边喝咖啡边问他。

“漂亮,穿的很性感。”严世清低下头说。

我咣的摔碎了杯子,然后让他赶紧吃完滚蛋。

“有病啊你?”严世清端着盘子跑出去说。

“我他妈的嫌你脏。”我义愤填膺的说,“那种女人,要点脸吗?”

“你他妈的早晚也会我一样。”严世清摔门离去,撂下一句话。

“我他妈的才跟你不一样呢。”我站在阳台对着他落魄的身影喊道。

17.远处有几个醉的东倒西歪的男男女女,楼下未收走的垃圾依旧泛着恶臭,让我恶心想吐。

回到厨房我开始打扫垃圾,一不留神被陶瓷岔子划了一道,我就一手鲜血的坐在废墟里继续吞云吐雾。

“堕落!”半天我才说出一句话。

反正在我眼里严世清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中午我才敲开严世清的房门,说饿了,来蹭饭。

“我炖了肉,赶紧趁热吃。”严世清躲闪着我的眼睛说。

“来这儿多久了?”我点上烟问他。

“一年多了。”他回答我。

“你他妈的真的清醒清醒吧。”我架起红烧肉说。

“你呢,你在美国就没有过?”他问我。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我愤愤的说。

18.“是不一样。”严世清叹了口气说。

“我想结婚了。”我突然说。

严世清吓得筷子都掉了,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问我,“跟谁啊?”

“废话,当然女的,不让跟你这个人渣结婚啊?”我白了他一眼说。

“你知道这边儿同性恋合法吗?”严世清开着玩笑说。

“你他妈才是同性恋呢!”我回他一句。

然后我们两个继续吃饭,没有再说一句话,酒足饭饱后我坐在他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装饰说:“刚来时觉得你房间装修的还不错,现在觉得也就那样。”

“你这人太自视清高。”严世清打开电视说,“话说你怎么找结婚对象呢?”

“不知道,我上街溜溜去。”我起身离开,耳边还有严世清房间里法语频道的声音。

我这一遛弯溜达到凯瑟琳大街去了。

补充一句,我们住的公寓离市中心坐公交转地铁要一个小时的路。

19.我就这么一身西装革履的在凯瑟琳大街上溜达。

然后有了两个发现,这边有一个叫HMV的卖电影和CD的店,很不错。

另一个发现是上街别穿太好,不然乞丐全找你。

路过一个教堂时看着门口一帮穿着红衣服的人在做宣传。

走进了才知道那是红十字会。

这就是我加入红十字会的全部过程。

严世清听说后连连点头赞许说:“好啊,正好给你多积点德。”

听完我差点一酒瓶子敲他脑袋上。

电视里放的依旧是法语频道,我才想起来我还有学法语呢。

20.我法语课在康大边儿上的上的,中国老师。

反正两个月下来就总结了两点:

一个是谁在跟我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我上去就是一巴掌。

另一个是我法语学的一般般,倒是把附近所有餐馆给吃了个遍。

两个月后,就是圣诞节了。

我的舍友大陆去了趟温哥华,然后在整个两个星期的假日里音讯全无,害得我和舍友胖都以为他死了。

当手机还差点报了警,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温哥华玩开心了,理都没理我们。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就这么在温哥华玩了一个半月,失联了一个半月。

后来他回来之后专业就转成我的机械工程专业了。

再一个事儿就是楼下一楼搬进来一个新哥儿们,就是韦少。

然后我也开学了,不再到处瞎晃悠。

严世清自从那件事后也老实多了。

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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