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公主无敌
目送着月牙儿纤细单薄的背影离开，周允桀面上才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刚才全靠着自己的内力支撑着早已虚脱的身体，看到她不停掉眼泪，比用铁锁利钩剜他的肉还难受。
“你是故意带着她远走，不让我找到的？”周允桀目光转向夜龙心，发现他也是直愣愣地看着门口，月牙儿的背影还残留在他眼里。
“是。”夜龙心收回视线，看着全身结霜的周允桀，担忧地蹙眉，“你……没事吧？”
“暂时还如不了你的意。”周允桀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已没有力气再支撑了，意识随着一团白色的光涣散开来，白色的光温暖得像月牙儿的怀抱，驱散着他的寒冷。
“你攻打辽颖，真的全是为了月牙儿？”夜龙心手掌覆于周允桀地胸口，一点一点渡给他真气。
“月牙儿……”他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到胸口一阵暖流灌入，又有力气睁开了眼，“夜龙心，你何必救我呢……”
“你攻打辽颖，万般杀戮就是为了寻她？”夜龙心执着地追问。
“是，也不是。”他懂这个男人对月牙儿深重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他，“辽颖和西梁自古以来战乱不断，辽颖王也不是什么主张和平处世的善茬儿，他们早有和西梁再战之意，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开始的契机。”周允桀很深地吸了口气，顿了好久才继续说，“我想给她一个天下太平，即便没有我，没有你，她一个弱女子都可安然于世。”
夜龙心心头一颤，出神半分，周允桀差点被他的至阳内力震伤心脉，他收手时周允桀已是抓着胸口的衣襟吐出鲜血。
“承蒙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周允桀若有似无地笑着，“即然逃了那么久为何又要带她来见我？你大可等我死后，慢慢偷走她的心。”
刚才渡气之间，周允桀的生命之力已薄如蝉翼，随时随地都会粉碎陨灭，夜龙心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的。
为何要带月牙儿去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从未曾想过，周允桀说的他死后的事情，对于月牙儿，夜龙心向来只知道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没有强求，没有原则，没有对错，为了怕给周允桀找解药会伤了她的性命的这一路违背她意愿的逃亡，夜龙心日日夜夜受的煎熬不比月牙儿少一丝一毫。
“你还是想想怎么好好活下去吧，别让她再为你哭了。”夜龙心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出，“她的安然于世里没有你，你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死而无憾。”周允桀说完这两句，无力地昏睡了过去。
月牙儿不知会不会接受这没有周允桀的天下太平，夜龙心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眼前便都是月牙儿哭泣无望的样子，若没有他夜龙心呢？生死若可交换，不知她答不答应？
夜铭月醒来时只觉得胸口喉间堵得慌，让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好像有东西顶着她的喉咙口，又灼烧着她的胃，她看着满眼红血丝的风遣竟一句话也说不说来。
“你总算醒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风遣一把搂过夜铭月，看着她脸色青白得可怕，更是手足无措。
这时有婢女来报，佑迦公主求见。
“她一个人？”夜铭月渴求听到夜龙心也来了，她多希望他还是关心他这个妹妹的，可之前他的眼里似乎已把她看成了陌生人。
“回禀娘娘，就公主殿下一个人。”
“你想见她嘛？”风遣柔声问道，转眼看着她脸颊挨得那巴掌还未消退的红印，眼神一炙。
“见，当然见。”夜铭月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强作镇定的顺了顺气，虽然心口依然堵着。
月牙儿微微仰着下颚，进来时不卑不亢，细弱的身子，气场淡定强大得无边无际。
“你来请罪的？”风遣虽然很不愿意发难于这样一个弱女子，但他的王后是当着他面受了委屈的，作为男人他真的不能忍。
“我来看看铭月姐姐。”月牙儿没有看风遣一眼，注意力都在床上坐着的夜铭月身上，她的脸色真的很差，月牙儿心里也是酸酸的。
“我很好。”夜铭月直挺挺地坐着，放眼看着月牙儿，只见她牙白色的裙裾上满是暗紫色的血迹，她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周允桀被挂在地牢里骇人的情景，空气中突然也多了浓重的血腥味，胃里翻江倒海地灼烧着，忍不住爬在床边吐了起来，简直要把胃都吐出来才舒服的架势。
风遣和一屋子的婢女都慌了起来，端水的，拍背的，来打扫的，乱做一团。月牙儿冷静地走到她身边，从风遣怀里拿过夜铭月的手，“我替她把脉，不会伤害她的。”月牙儿瞪了一眼已紧张到炸毛的风遣。
夜铭月的脉息着实让月牙儿一惊，秀眉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快说，她怎样了？她若是有个闪失谁都护不了你。”风遣的力气几乎要握碎月牙儿的手腕。
一道劲烈之风擦着风遣的脸而来，他才惊觉地把夜铭月整个护在臂弯里，放开了月牙儿的手，侧身躲开了那记剑锋，一时疏忽，夜龙心已不知何时已拦在了他们和月牙儿之间。
“你敢。”夜龙心真是一剑夷平辽颖的心都有了。
“够了！你们都怎么了？”月牙儿站起来狠狠抓了一把夜龙心的剑刃，猝不及防已满手鲜血。他差一点就扔掉了他的玄虚剑。
“把它喝了。”月牙儿半掬着手掌伸到夜铭月面前，这个代表什么只有夜族的人知道。
风遣刚要阻拦，被夜铭月按住了手，“为什么？”她惶恐地看着月牙儿。
“我以佑迦新月公主之名，除去你公主之影的职责，恢复你的自由，从此后，你和你的后世子孙，世世代代都不得再入夜族，你可愿意？”月牙儿目光平和温暖，散发着圣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