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眼泪,将流入大江大河,在大海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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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游麒伊

九月,咳嗽更厉害了,嗓子痒,眼睛干涩得直掉泪,总也不清静。

近两天,守着一个消息,像捂着一个羞耻的谜底。不到尘埃落定,不见黄河水,还有三天。败落的预感像漫天星光,裹住了活在大地上的每一个人,我还有时间来假装不信。

日子过得黑白颠倒了,半夜里在地板上晃来晃去,端着杯子咕噜咕噜地喝水,灯亮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直亮到牵牛花重新绽开。大概是年久失修吧,白炽灯常常忽然灭掉,一会儿又亮起来。在黑暗与光明的峡口里,淌出无数声轰隆隆的心跳。心里想着,还好不是梦,梦境更让人惧怕,会心有余悸好多天。


出门去买蛋糕:白色云朵升高了些,风灌进衣裳,轻轻落在脊背上。一股辛辣的香葱味道。我要了蓝莓和奶酪蛋糕,留作明天的早餐。

在路边的小面馆点了份特色哨子面,招牌是“大足特色面”,这特色真让我失望。

那个出产石刻的地方给我的亲切感,在第一筷子到嘴里时,便烟消云散了。爷爷说,大足还有一种美食,连地主一辈子都吃不了几回,他有幸吃过一次,边说边吞口水。也不晓得到底是大竹还是大足,反正,在四川话里这听起来是一个词儿。

想想真可惜,这争奇斗艳的成都饮食地盘,竟然没有“邻水”的一席之地。要知道,邻水大街小巷,随便拎出来一家面馆都能赢它10个大足特色面不止。还有炸鸭子,凉拌海带丝,乌龟碑那家的米粉,一想起来唾液就分泌加速。

落叶飞旋下来,和光亮斑点一起,追赶来来往往的人。骑自行车的男子从身边呼啸而去,身体像一个硕大的风箱。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关着门,炉子里烧着煤炭,炒菜的时候需要鼓风机助阵。锅里蒸着红薯,要熬出糯甜的糖来。


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看到任何一只狗,都会想到两只狗和它们的眼睛:一只叫妞妞,朋友家的;还有一只叫花儿,跟了我很多年。想到花儿的名字和样子,心里竟然咯噔一下,是一种一点儿也不真实的陌生感。

也是在冬天,它来到我家门口,妈妈可怜它,给了它一碗饭吃,吃完它就赖着不走了,就这样,一直赖了很多年。

我挺疼它的,有时候饭不够,也要让它先吃。它也跟我亲近,早上会送我去上学,送到教室又乖乖地回去。我带它去田野里散步、拉粑粑。

后来,妈妈外出打工,我们去外地念书,都离开了它。它被留在一个荒凉的村庄里,最终也死在那里了。

把它拴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很重,没有人理它。我在想,早晨醒来,它一定很绝望,很寂寞,它一定想过挣脱铁链,去我们去过的地方找我。它一定在很多个时刻掉了眼泪,胸腔里生发出闷而沉重的悲咽之声。可是,我竟然一次也没听到。

它死得很残忍,我是在电话里听别人说的。直到现在,想到这个,一颗心还是透不过气来,像是被绊倒在地,匍匐着的是碎裂的愧疚之心。我再也不要养狗了,世界上没有哪一只狗可以跟它一样,我也不要再历经一次背叛和死别。


据说,世界上的水都通往一个地方:它的眼泪和我的眼泪将流过沟渠,流过每一片叶子,流进每一株植物里,生发、转化,流进大江大河,汇入大海。我们短暂相依又分离,但最终,我们一定会相遇,并长久相伴,在每一滴水里。


有一段时间,我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枯萎的表情,一眼望到死,眼睛里却有水光闪烁。


2016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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