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史话·第二辑(711)栾氏的族源与发展历程

栾氏是一支历史悠久的公族,其先祖是晋靖侯庶出的支系,在春秋早年的晋昭侯元年(745BC),曲沃桓叔受封曲沃,有晋靖侯的庶孙栾宾担任曲沃桓叔的师傅,被一起分配到了曲沃。栾宾的事迹史料上无载,倒是他的儿子在三十多年后站在了曲沃的对立面——翼侯的一边。晋哀侯九年(709BC)曲沃武公讨伐翼侯,将晋哀侯及栾宾之子栾共叔(栾成)一起俘获。

此后的七十年间,在晋献、惠公时期,栾氏从史料上消失了,一直到晋文公四年(633BC)作三军,才有栾贞子栾枝的名字出现在史料上,且一出现就担任六卿之中的下军将,内阁排名第五。至于为什么默默无闻的栾枝忽然会出现在内阁名单中,历来的说法都认同栾氏为重耳内主的说法,《史记》更是声言重耳在秦时,栾氏就曾主动派人与其联络。

但是根据本书的一贯观点,栾氏是否为重耳内主我们无法确定,但其能够上位绝非是因为其为文公内主,而是由于栾氏力量的壮大,而这一点也是得益于晋惠公被俘时“作爰田、作州兵”的政策。

栾枝在历史上的主要表现是在城濮之战期间。城濮之战的前夜,当时晋文公由于没有对敌经验,对于楚军有着很深的恐惧,就在与楚军对垒的关键时刻打起了退堂鼓,三军将佐纷纷为其打气。当晋文公说道:“当年楚成王有恩于我,这么做合适吗?”栾枝在一旁就说了:“楚国毕竟是蛮夷,给你的是小恩小惠,而他吞并了汉水流域的诸多姬姓诸侯,都是你的叔伯之国,那才是大耻辱,不要因小恩而失大义。”

后来楚军令尹子玉派斗勃下战书说:“我军的斗士都想和贵军一起做个游戏,如果君侯肯赏脸,可以在车上看个乐,也让得臣开开眼界。”栾枝代表晋军回应说:“寡君知道您的意思了。因为不敢忘记楚王恩惠,我军才退避至此,对大夫尚且如此,又怎么敢抵挡贵国君主呢?既然贵国不肯退兵,那么就只好劳烦转告诸位将领:‘准备好你们的战车,认真对待国君交付的任务,咱们明天早上战场上见’。”

战争期间栾枝统帅的下军一分为二,一部由胥臣统帅对付陈蔡的杂牌军,大部由栾枝统帅对峙楚国申息两县的军队。双方刚一接触,栾枝所部就拖着树枝佯装败退,引诱楚军轻敌冒进,随后楚军被中军拦腰斩断,随后上军也前来接应,申息两县军队在晋三军的合围下全面溃败。如此一来,楚军左右两翼被击溃,令尹子玉为保留实力,只好命令中军撤出战场。

城濮之战使得晋国一跃成为中原霸主,原先依附楚国的郑国急忙派大臣子人九前来讲和,而晋国方面也派了栾枝进入新郑,与郑国签订盟约。

从城濮战争的表现看,栾枝无论在言辞还是武力上,都是可圈可点的,在劝说晋文公时条理分明,同时也避开了国君的真正要害。在回答楚军的挑战时,既能放低身段,以表现出晋国的谦逊,又不至于过于贬低自己,其在外交辞令上拿捏的很是得体。在战场上,栾枝作为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有效地按照预定的计划演好佯装败退的戏码,将晋军第一场系统性的配合作战演绎的淋漓尽致,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倒是他的观念上,似乎还是有些趋于保守的。晋襄公元年(627BC),秦穆公趁晋、郑两国国丧,长途跋涉突袭郑国。此事被晋人知晓后,主张对秦强硬的正卿先轸决定要伏击秦军,但栾枝却说:“秦国对先君有恩,我们还没有报答他们的恩情,却要攻打他们的军队,这要把我们的先君置于何地?”

在栾枝看来,无论是他劝说晋文公的那些辞令,还是他反对先轸伏击秦军的说法,本身都蕴含这礼制的味道。先轸所谋划的,是晋国称霸的百年大计,秦国妄图称霸的野心自来就不比晋国小,如果任由秦军来去自如不加约束,将来撼动晋国霸主地位的必然是秦国。因此才说:“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为子孙后代消除后患,才是真正对得起先君的办法。

因此综合看来,栾枝算是一个有学识辞令,有武力智谋,但中规中矩或者说略有些保守的一个人。这倒不是说栾枝太过迂腐,毕竟在那个礼乐尚未完全崩坏,而晋国的权力斗争尚未兴起的时代,他的思想是代表着当时的主流价值观的,赵衰称其为"贞慎"也不无道理。

在崤之战后的几年,栾枝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记录了,其在政治上的表现也算是按部就班,波澜不惊。到晋襄公六年(622BC),随着栾枝和一大批老干部的先后去世,辉煌一时的文襄时代宣告落幕,一个多事之秋悄然来临。

栾枝之后,接替其担任下军将的是他的儿子栾盾。但是相比于栾枝,栾盾似乎显得更加没有存在感,无论是充满腥风血雨的国内斗争,还是斗智斗勇的秦晋纷争,似乎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既没有在灵公早年的政治斗争中有所表现,在历次的对外战争中也鲜有可圈可点的事迹,就这样不温不火地为栾氏在六卿中占据了一个职位,直到他的儿子栾书出现,栾氏才开始重新在历史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广施恩德同时不择手段的政客——栾书

栾书的出场时间是在晋景公三年(597BC),当时正是邲之战的前夜,栾书出任下军佐,在六卿序列中排名最末。当时楚国围攻郑国近四个月的时间,晋国因为内部权力分配难以完成,一直迟迟未能出兵救援。等到晋国确立了以荀林父为首的三军六卿六大夫的权力框架,开始出兵救郑的时候,郑国已经投降了楚国。

以荀林父、士会、赵朔、栾书以及下军大夫荀首为主的中央决策层认为,郑国已经依附了楚国,再与楚国展开争夺意义不大,决定撤兵回国继续协调卿族之间的利益分配。但先毂伙同争夺卿位而不得的赵同、赵括却坚决主战。在双方争执不下时,郑国派使者来挑动晋楚决战,栾书当即就指出了郑国的阴谋,并条分缕析地从政治、军事、国际关系等方面,全面系统地分析当前的双方形势,认为此战难以取胜。当时作为栾书直接上司的赵朔,就赞叹说栾书太了不起了,如果找他的话去做,晋国何愁不强大。

然而瞻前顾后的荀林父终究没能制止先毂的任性,更没能控制住一心搅局的魏锜和赵旃,最终晋楚两国的第二次大规模决战,就在反对派的一再搅局中出现全面溃败。

在这场战争中,栾书除了说出那番让赵朔赞叹不已的话之外,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他既知晋军会败,但并没有像士会和荀首那些预先设置埋伏、留好退路,而是随大流一般与其他内阁成员共担罪责,这一点倒是颇受乃父的真传。

此后的几年间,栾书一直都表现平平,即便是在晋齐鞍之战中,除了和大家一样谦让外,栾书也没有特别出彩的表现。在这几年间,尽管先后有先毂的覆灭、荀林父的告老、士会的早退,栾书在内阁中的地位也一直停滞不前,其晋升的通道全被前任上卿的子弟所封堵。直到景公十年(590BC)赵朔的意外死亡,栾书才终于有了机会晋升了一个位次,担任下军将,内阁排名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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