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本无渡世心，缘何习佛法

作者：广东广雅中学 2018级一班 林洛昊

林语堂先生向来讨厌《红楼梦》中的妙玉，说她身为出家人却情根深种，是“变态的色情狂”，我以为此语过于偏激且有失文雅，但我却不可否认我对妙玉这人有同样的反感与憎恶，厌其无悉达多之普度众生之心，却故作高雅，投身佛门。

  先来看看妙玉的判词：

  “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污之中。其断语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nao4声）泥中”

  这判词既暗示了妙玉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也是妙玉人物性格与形象的真实写照。“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讲的是妙玉既然身为佛家之人，却又犯了佛门戒律中的色戒，爱上了一个她本不应该爱上的人——贾宝玉。或许佛门之人平日压抑自己欲望，所以一旦动心入情便难以自持，且妙玉也只是心中喜欢宝玉悟性与品行，并未动淫心，是“情”而非“色”，本无可厚非。但令我最厌恶其的一点便是她身为佛门之人，又自诩高洁不入世，对人态度却泾渭分明、有若天壤之别。最可体现这一点的情节便是在《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中对刘姥姥所用过的杯子便厌恶得紧，说是若非那杯子她没用过，否则砸碎了也不会给刘姥姥。虽说此话或许只是故意在宝玉面前自抬身价，但与其将自己常日吃茶的绿玉斗借给宝玉饮茶、对宝钗、黛玉、宝玉才给予梅花雪融水的最高待遇，便是赤裸裸的等级观念了。再看看这一段：

  “妙玉正色道：‘你这遭吃的茶是托他两个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

  这话便又犯了佛门八戒中第五戒“禁妄言”了，我并不是认为这样口是心非就一定是不好，相反若是情侣间的调笑如此非但无妨，反倒另添一番情趣，可我们在评论一个人时必须要考虑到其社会身份，妙玉作为一个佛家人，动色心、说妄言便是不可。虽说高僧道济禅师也曾讲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但是色心与等级观念都并非流于表面的佛教死板形式，尤其是等级观念与区别对待的思想，更是与佛教“普度众生”的核心观念相悖。信轮回者，自应知你与他与她，都曾为天、人、阿修罗、畜生、恶鬼、地狱，只因此世投胎之运胜于刘姥姥，缘何相轻？说到底妙玉正如那宋徽宗一般，坐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最终也只得像《红楼梦曲·世难容》中唱的那样：“风尘肮脏违心愿”，“无暇白玉遭泥陷”了。

  《苏东坡传》苏轼曾为一个因爱生恨、打杀人命的和尚写过一段有趣的判词，今日稍加改动也依旧适用于妙玉：

  这个尼姑  修行忒煞  蟠香寺中持戒  一从迷恋通灵玉  日夜思之皆不见

  妙手赠梅  玉颜终碎  情情色色嗔痴念  白梅无奈归浊水  到底难偿相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