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椰子的价值

光芒万丈的远方

      今日读到胡老先生“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一文，里面提到一句《管子·牧民》里的句子：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为：百姓的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能顾及到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

      特别是耻辱这一词，让我想到在柬埔寨旅行时所见的那一幕，深深的无法忘怀，任时光如流水，却还在心中卡着。那种感觉像极了被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还可能被尖锐的鱼刺划伤出血的感觉。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在一个柬埔寨农家人的院子里，三个家庭，一个卖椰子的摊子。三个家庭分别是：一号家庭中国人，一位家庭主妇胖妈妈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7岁漂亮女儿；二号家庭中国人，一个家庭主妇方便面头胖妈妈、精明的生意人浮夸哥和体弱多病的6岁帅气儿子；三号家庭柬埔寨人，面黄肌瘦的妈妈和衣衫褴褛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女儿。（以下简称一号家庭、二号家庭、三号家庭）

      一号家庭、二号家庭的孩子都想喝椰汁，两位妈妈就去三号家庭妈妈摊子跟前，先询问价格得知3000柬币，隧还价。

    一号家庭妈妈伸出又短又肥的食指和中指，用中文交流着：2000柬币！那个口气不容商量。三号家庭妈妈双手捧着青椰摇头，没有说话，伸出干干瘦瘦的小拇指、无名指、中指，就当表达了一下态度。

      中间可能因为沟通有误，三号家庭妈妈切开了一只椰子，一号家庭妈妈于是捧起来就喝，随手扔了2000柬币。三号家庭妈妈一看金额对不上，指着钱先摆着手再比划3000柬币。这时候这只椰子已经被捧到了一号家庭漂亮女儿的手上，一号家庭妈妈见价钱没有谈拢，立马夺过女儿手里的椰子气势汹汹的垛在摊子上，嘴里嚷嚷着：什么人呀，难怪穷，生意都不会做，不就便宜1000柬币嘛……

      这时二号家庭妈妈见还价无望也不打算购买，和一号家庭妈妈一起当着众人叨起来。她们的孩子起哄似的冲着三号家庭妈妈喊：便宜点，便宜点。

      二号家庭浮夸哥见有动静，腋下夹着厚厚的LV钱包从院子门外进来，听说了事情经过，和三号家庭妈妈交谈：我们买你三个，6000柬币！三号家庭妈妈摇头，一旁头发凌乱嘴唇皴裂的女儿似乎看不下去了，和妈妈交谈着什么。

      我拿出3000柬币，比划着和小女儿说要一只椰子。她一边用刀柄比她膀子还粗的大刀给我在椰子上切开口，一边还期盼似的眼神看着妈妈，和妈妈交谈着我听不懂的高棉语，妈妈从愁苦的面容中挤出一丝微笑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那一边一号家庭妈妈还玩笑似的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说：你不肯便宜那不买了，指着桌上那个被喝过的椰子说，这个也不要了。随即伸手拿回了摊子上的2000柬币。不知三号家庭妈妈听懂没有，却点了点头。

      一号家庭妈妈和女儿说：她不肯便宜，我们不买了，走吧。然后指着被喝过的那个椰子说：不买了，我再喝一口。说完果真弯下腰去喝了一口，然后带着女儿走了。浮夸哥一边叨叨一边带着儿子往外走：景区才卖3000柬币，你这里也卖3000柬币，况且我们买3个呢，真是穷人，不会做生意……两个小孩模仿着大人的口气一起喊着：不会做生意。

      三号家庭的小女孩还在和妈妈交流着什么，我伸手比了一个大拇指给小女孩，然后放下椰子。双手合十和那位妈妈说了一句：恩衮。她和小女孩都放下手上的东西礼貌的双手合十微笑低头回应我。

      一号家庭和二号家庭并不缺那1000柬币（1000柬币折合人民币1.5元左右），可却因为这区区1.5元人民币，不仅将自己人性显露无疑，还在大家面前赤裸裸的伤害了那位贫苦瘦弱妈妈、打击了那位年幼女儿的自尊心，也让自己的孩子在那么小的年轻学到了人与人有别，贫穷不该被尊重。

      可是贫穷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真正可怕的不是无知吗？眼睛所能见到的财富不都不叫财富吗？真正的财富不都是眼睛所看不见的那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