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人物关系简单,小说情节简单,不过是几个平凡的人在平凡的生活中闪烁的点点微光。没有爱的惊天动地,没有100%的man和woman,甚至没有幻想。
凯蒂是世俗意义上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着活泼、水灵的眼睛,吹弹可破的肌肤,活泼风趣的个性。但同时她也是庸俗的,头脑的简单的一般女人。因不想落在妹妹多丽丝之后,匆忙嫁给瓦尔特。拥有不同质地,缺少相互认同的两个人的结合,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悲剧的收尾。
凯蒂真的爱查理吗?她了解查理吗?在了解查理之后,她还爱着他,欣赏着他吗?
查理爱妻子多萝西吗? 查理说多萝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100%的完美妻子,他需要她。可是所谓“完美”和“需要”就是爱了吗?
疑惑瓦尔特真的爱着凯蒂?瓦尔特对凯蒂说:“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庸俗......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听着多么无奈,多么感人。可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如此吗?一个人在精神的层面自以为高高在上,真的可以爱着一个自己厌弃的人吗?那么,什么是爱呢?
不,这本小说不是要告诉你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相反,它教你摒弃虚妄,让你看清人性如何之复杂。
复杂如瓦尔特之爱。他清楚地知道凯蒂的浅薄庸俗,然而他爱他。他爱她,却又瞧不起她,连带瞧不起爱她的那个自己。
复杂如凯蒂之爱。知道了瓦尔特高贵的品德,然而她还是无法爱他。了解了查理的自私丑陋,并深深地厌弃。她以为自己放下了他,或许也的确如此。照理说,从此查理是路人。可待回到香港,却还能一起走向床榻。过后,每次想起这样的自己,她会恶心地想吐。
在生命临了,瓦尔特最后一句话却是:“死的却是狗!” 他以死亡最终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至于凯蒂,她个人意识的觉醒从去湄潭府便开始了。
在湄潭府,她看到了圣约瑟姐妹的率真与豁达,修道院院长的温和与坚定,了解到瓦尔特的厚道与聪明。他们的牺牲令凯蒂心有戚戚。一方面,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十分孤独。另一方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偶见的神圣的自然之美又令她觉得他们(她、瓦尔特、查理)之间的事儿渺小琐屑,不值一提。
瓦尔特去世后,凯蒂不断思索着生命与灵魂的意义。她与韦丁顿的对话同样值得我们思索。
小说的最后,凯蒂离开香港,回到了生她养她的故乡,向父亲请求谅解。决定和父亲一同生活,彼此善待。凯蒂还怀孕了,她希望生一个女儿,并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的、自立的人。
这大概是小说中唯一一道明亮的暖色了。
凯蒂的离开,精神羁绊不再,余下自由奔放的灵魂,有了无谓面对未来的勇气。至此,一个意识觉醒的女性形象开始出现。她没有多么特别,她只是千千万万个你和我中的一个。大约,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
故事开始,凯蒂觉得多萝西长着一张面具的脸。其实她自己,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心情、状态不好的时候,我是连镜子都避之不及的,害怕从里面看到一张枯萎的,毫无生气的脸。
掀开面纱,凯蒂渐渐看到另一个更好的自己。凯蒂的父亲,那个一辈子充当妻子与女儿们提款机,没有了自我的男人,在妻子身故后却如释重负,在女儿的一番真挚和解话语后竟也落下泪来。或许,我们每个人都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如韦丁顿所说,世事纷乱,唯一能使我们从对这个世界的嫌恶中解脱出来的就是,纵使世事纷乱,人们依然不断创造出来的美的事物。
“在一支乐曲逐渐展开的同时,乐器的演奏者其实只关心自己演奏的那部分,但他们深知这支乐曲是优美的,即便没有人去注意听它,它依然是优美的。所以他们可以安心地演奏自己的那一部分。”
To be better myself. 嗯,就是这样。
往大了说,儒家也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唯修身首要尔。
是故,我们每个人如能成就了自己,才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不会为情绪所牵绊,我们所能做的,所能爱的才会更多、更深。
爱己者人恒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