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6 凌晨4时 零下 25℃ 阴冷“美轮美奂”之“奂”究竟为何意? ——由成语的误用随感

2019年1月2日《语言文字周报》(总第1819期)第3版(咬嚼版)发表了林义霞的《高频别字辨析(二十一)》一文。我细读了成语美轮美奂的解释,其内容如下:

“美轮美奂”形容屋宇高大众多。语出《礼记·檀弓下》。晋国献文子盖了一所房子,晋国大夫张老看到后不由地赞叹:“美哉轮焉!美哉奂哉!”“轮”言其高大;“奂”,通“焕”,言其华美。而“仑”指伦次、条理,没有“高大”之类的意思。

依我看,作者对“美轮美奂”的解释略显模糊性,甚至可以说模糊性比较强。模糊的“亮点”是:“焕,通“焕”,言其华美。我的存疑在此处。

为何成语“美轮美奂”频频被误用?我认为,该成语的语源之处距离现在语境太远。据目前的典籍记载,最早该成语源自《礼记·檀弓下》。我们先梳理梳理此处的《礼记》。《礼记》是战国至秦汉年间儒家学者解释说明经书《仪礼》文章选集,是一部儒家思想的资料汇编。它是中国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书籍。该书编定是西汉礼学家戴德和他的侄子戴圣。戴德选编的85篇本叫《大戴礼记》,在后来的流传过程中若断若续,到唐代只剩下39篇。戴圣选编的49篇本叫《小戴礼记》,即我们今天见到的《礼记》。这两本书各有侧重和取舍,各有特色。东汉末年,著名学者郑玄为《小戴礼记》作了出色的注解,后来这个本子便盛行不衰,并有解说经文的著作逐渐成为经典。   

     “美轮美奂”概语出《礼记·檀弓下》:“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哉!美哉奂焉!”郑玄注解:“轮,轮囷,古代圆形谷仓,形容高大;奂:众多,鲜明,形容畅亮”。现在细读该注解。其中“轮囷”本为名词,是古代非常高大的粮仓。该处“轮”的词性发生了转折,由名词转为形容词,作“高大”解。 

再从字源上释解“ 奂”字。“奂”是“换”的本字。奂,金文

(宀,房屋)

(人)

(穴,居所)

(双手托举),表示向屋顶托送物件。造字本义:古代筑屋时屋架上的工匠与地面的工人互相叫唤着,上下传递建材或工具。篆文

省去金文字形中的“宀”

。隶化后楷书

将篆文字形中的

写成

,将篆文字形中的

写成

,将篆文字形中的

连写成

。简体楷书

依据草书字形

将正体楷书字形中的“穴”

简化成“冂”

。有的俗体楷书

误将“穴”

写成“四”

,误将“大”

写成“犬”

。当“奂”的“交换传递”本义消失后,篆文再加“手”另造“换”,加“口”另造“唤”代替。

《説文解字》:奐,取奐也。一曰大也。从廾,敻省。即 奂,换取。一种说法认为,“奂”是“大”的意思,可作“盛大,众多”解。字形采用“廾”和有所省略的“敻”会义。

《说文解字注》:“檀弓。美哉轮哉。美哉奂焉。注。轮,轮囷。言高大。奂言众多。”

《康熙字典·大字部》:“又文采粲明貌。《礼记·檀弓》美哉奂焉。”此处“奂”即是文彩鲜明,艳丽而错杂的色彩。


从“奂”的衍变得不同阶段结果来看,加之研究在《礼记》中的语境义。我认为郑玄的注解最切近它的“美哉奂焉”原来意义。一句话,“奂”隐含有两个并列意义,众多和色彩华丽。

这种想法来源于“保”字源义的理解。《说文解字·叙》说:“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现先以六书。”此处“保”为姓氏。入官职名“太子太保”中“保”不仅有“保护”义,而且暗含有“教养、教导”之义。“保”本有一字两意。  同理,推之于“奂”字的解释。郑玄注解:“轮,轮囷,古代圆形谷仓,形容高大;奂:众多,鲜明,形容畅亮”。

归结起来:

“美轮美奂”形容屋宇高大众多、华丽。语出《礼记·檀弓下》:“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哉!美哉奂焉!”郑玄注解:“轮,轮囷,古代圆形谷仓,形容高大;奂:众多,鲜明,形容畅亮”。而“仑”,“亼、冊”会意。聚集亼册必依其次第,求其文(纹)理。仑,表示次序、条理。没有“高大”之类的意思。

我在阅读由陆总大、王宁和宋永培的合著《训诂学的知识与应用》的《训诂学的普及和应用》一文时,有以下几段话:

“能够掌握基本的训诂知识,运用训诂学来读孤寂,这对从事语文教育工作的人来说,尤为重要;语文教师学训诂,不只是有利于教学中掌握语言规律,使词汇教学科学化,而且将对训诂学的普及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拿文言文教学来说,有一部分词语,课本虽然作了注释,但一般只讲当然不讲所以然,教学者往往机械引用,则难以理解渗透。”某些相关材料,“初学文言文的学生大可不必全都知道,而担负着帮助学生提高文言文阅读水平的责任的教师,多知道一些这种材料总是有好处的。”

“文言文里还有一些词,在今天的书面语或口语里依然存在,读来似不生疏,但这些词在文言文中的词语却与今义迥然不同。读这些词汇虽有注释,读者仍然易生疑虑,有时勉强接受了,其实作出的可能是一些似是而非甚至牵强附会的解释。因此,教学者在备课时应当做两件工作:一件是查找训诂资料,弄清某词作某种解释的根据,并证明这个解释非此一处,而有诸多先例。另一件是运用训诂方法,说明某些词训某义的来由,并分析古义与今义的俄关系。”

“在振兴民族文化、建设精神文明的今天,训诂学的普及势在必行,而教育战线的语文工作者,一定成为承担这项普及工作的一支先行队伍,热爱并努力学习祖国问哈知识的广大群众,也一定会成为这项工作的强大推动力量。”

如果学生知道了明白了“轮”的本义和引申义,尤其是轮囷的意思;搞清楚了“奂”的构字理据(字理),其金文

中有

(宀,房屋)。那么当第一眼看到“奂”就与“美轮美奂”联系起来,与房子,建筑物联系起来,何愁记不住该成语的本义。

当然,理解汉字的构字理据,运用字理识字还得从基础教育小学低年级抓起。

人教版五年级下册第2课《丝绸之路》中:“我国的音乐、舞蹈、绘画、雕刻,由于吸收了外来文化的长处,便得更加丰富多彩、美轮美奂。”教学参考用书中把“美轮美奂”解释为:轮:高大;奂:众多。形容房屋高大华丽。文中用来形容我国的音乐、舞蹈、绘画、雕刻等艺术,由于汲取了西方文化的长处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精美绝伦。此处“美伦美奂”用对地方了吗?

美轮美奂”是现代汉语中,使用 出错率最高的词汇之一。出错的原因 在于忽视其特定的修饰对象而滥用。 下文就是一例:今年春节晚会最感人最震撼的亮 点是,21个盲人表演的美轮美奂的《千 手观音》,将传说中的千手千眼观音演 绎得如此的精致典雅,让所有观众击节赞叹。(某报2005年2月23日”后来 便用“美轮美奂”来形容房屋宏伟壮观、富丽堂皇。这个成语只能用于描述建 筑,不能因为其中有两个“美”便移为他 用。例句中的“美轮美奂”可改为“精采 绝伦”。)

晋国献文子盖了一所房子,晋国大夫张老看到后不由地赞叹:“美哉轮焉!美哉奂哉!”“轮”言其高大;“奂”,通“焕”,言其华美。而“仑”指伦次、条理,没有“高大”之类的意思。







《奂(奐)》金文上从人,中间从穴(穴居),下从廾(双手),有的金文在“人”上再加“宀(房屋)”。篆文承续字形,楷书写成了“奐”,后简化为“奂”,本义:将穴居之人推荐到砖房居住,引申义更换、转换等。当“奂”的转换含义消失后,篆文再加“手”造“换”代替。


奂,取奂也。——《说文》 唤,呼也。古通作“奂”——《说文新附》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奂然而与民壹始。——《大戴礼记 • 四代》 

从以上我们可以知道,“换”“焕”“涣”三者是同源字,同出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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