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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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教学楼楼下，两个女生默契地停步，站在树荫里张望。不一会儿，间操跑步回来的高中部学生们从校园主路另一侧经过，在校园广播放送的歌声里，安静凝视他们。

一中是初高中同校，然而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全方位立体式的泾渭分明，从老师到学生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一点从校服上也一眼可以分辨，虽然都是肥大而臃肿的化纤衣服，高中部的校服是藏蓝色与白色，初中部的校服是红色与白色，无论男女人人平等地丑到令人发指，只有尺码区别。初中生安静与郑晓晶为校规所限，在校必须穿着整套校服，鲜艳而丑陋的她们俩只能站在路对面张望高中生，还得尽量不引人注目。

郑晓晶看着安静，安静看着高中生，直到他们消失在楼门口，安静才笑着挽住郑晓晶，郑晓晶故意不走，安静脸都红了，只是垂着头，两人咯咯笑了好一阵子，安静才终于把郑晓晶拖走了。

走回教室的路上，郑晓晶想着白庆的权力在初三（四）班撞到南墙，但李博缺乏息事宁人的心胸，提醒说：“那个值周生，李博还没怎么样他啊？”

安静立刻明白了，说：“李博说这事儿没完，不得放学堵他啊，晶晶，你百忙中过问一下呗，他妈和我妈还挺熟的。”

郑晓晶说：“平白无故给我揽事儿，我多吃亏啊。”

安静说：“刚才在教室门口我就揽了，也不差这点儿，送佛送到西。”

郑晓晶说：“是说我吃亏好不好！原来当时是你拦着，我说李博那么和平呢。”

安静用力地撇嘴，俩人唧唧咕咕笑起来。

白庆下一个课间用来检查初三另外六个班，把那张命运多舛的纸写得看不见原色才作罢。用尽全部智慧把初三（四）班各种分数扣到底，他对自己今天的工作非常满意，想象一支金色的笔给自己脑门上画个星星，哼着歌就收工回家，虽然上午十点刚过。

穿过体育馆和高中部宿舍之间的林荫路，东门外就是一大片六层楼组成的教师家属区。有个人从东门外挟风而至，把窄窄的东门堵了一半。

以白庆的宽度，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只能勉强过东门，所以他停下来，打量那人身上的校服。

“你是初三的吧，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去上课，还是现在刚来？”

女孩儿眼皮一抬，在树荫下都看得清眼睛极明亮：“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和老师请假了么？假条给我看看。”

女孩儿皱眉：“你是干啥的？”

“值周生啊。快点儿说，你干啥去了？”

女孩儿笑道：“值周还负责查户口，你这业务真全面。”也不待白庆再开口，直接往前走，意图借助自己的瘦削从白庆旁边错身而去。

这一天应该是白庆和初三学生们八字不合的一天，而白庆确实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当机立断地，白庆以并不健壮的身躯，挡住女孩儿去路。

女孩儿也反应迅速地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非礼。非礼。”音量仅够她和白庆分享。

白庆呵呵一笑：“还挺客气。”

女孩儿还一笑：“表达个态度而已。”

白庆说：“人敬我一尺。那您请吧。”把路让开了。

女孩儿正要走，郑晓晶从体育馆侧门走了出来，目光一扫已经知道此时剧情如何，冲着那女孩儿说：“刘扬，正好，你和我一起去再拿个垫子。”刘扬苦守许久的名字泄露，掩面而去。白庆呵呵笑着走出东门。

刘扬郁闷不已，跟着郑晓晶走，郑晓晶说：“你怎么才来？那个是值周生吧，说和我拿垫子显得你不是刚来。”

刘扬苦着脸：“那你倒别叫我名字啊，这下可好，他都知道啦！”

郑晓晶说：“啊！一下没想到，就惦记着把你迟到这事遮过去。”

刘扬说：“你拿垫子为啥不找俩男生？”

郑晓晶说：“男生都去体育场啦，他们体育加试项目和我们不一样。”又问：”你到底干啥去了，这都快中午了才来？”刘扬摆手说：“你别问了，反正没违法乱纪。”

因为教委出台一个新花样儿，号称是增强学生体质，所以要进行体育加试，总分30分计入中考成绩。盛产孱弱书生的一中一看，这中考平均分凭空就会比人家少十几二十分，还能得了？！全市第一的学校脸往哪里搁？！校长一声令下，平常被数理化史地生挤得毫无生存空间的体育课两节连上，跳远铅球仰卧起坐，不要太红火。

如此红火整整两节课，第四节结束还有十分钟，体育老师善解人意地让女生们解散。孩子们一如既往地开始疯跑，分别奔向食堂、小卖店和家。郑晓晶提着一个袋子，慢吞吞地自动变成队伍最末，安静四顾人群，简直要急死了。

“你咋那么稳当呢，就不饿吗？”安静质问道。

郑晓晶用与步速一致的语调慢吞吞地说：“饿呀，但我家近。”

安静白眼都要翻上云端了：“谁家远哪？！早到不能早吃？还不是真饿！”

郑晓晶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挽住安静的胳膊，强迫她和自己同样匀速行走，两人到了自行车棚，郑晓晶看到早到的孩子们已经把车子骑走，自己的车子如愿以偿地脱颖而出，甚为得意，用目光教育安静：“怎么样？”

李博和一个八班的男孩一起走了过来。

这个男孩儿有一股掩盖不住的英气，比他面貌上的少年感要成熟锐利一些，与肌肉多莽撞型的李博站在一起，两个人的气质彼此映衬，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微妙的场，闪烁着“不好惹”三个字，他们俩明显很是为此自鸣得意。遗憾的是，恐怕只有与他们同龄的男孩子们才会有这种感觉。

李博先看了一眼安静，安静没抬头，李博这才和郑晓晶打招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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