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

自从我在彪哥的政治经济学讨论会上听到用女性主义来理解政治经济学以来,我就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女性主义者。尤其是在剑桥写了一篇关于女性主义对自由主义批评的学期论文,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女性主义专家,或者更加不符合我性格谦虚地说,一个女性主义准专家。后来我就用这个catchy word来和别人聊天,也间接夹杂一些想要混进西方思想界的不纯动机,自我标榜说我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亚洲那种温柔顺从的女生,我是一个——“女性主义者”。

后来不知到在哪里,一个和我聊天的朋友就反问了一句,“女性主义就像很多其他主义一样,内容丰富难以界定。你对于女性主义的定义是什么?”因为只有这样,他说,他才能知道我说我是女性主义的时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听到以后一愣,然后自己胡诌了一个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记起来的答案。他似乎也表示尊敬,不在追问,但是那个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根本没有好好地界定我心中的女性主义是什么。

这个学习法学院新开了一个reading group,叫做women and ambition。上周二是第一个session,非常可以意料的是,全部都是女生,包括两位老师。老师在开课的时候让我们说为什么来选这门课。轮到我,我说,我想要通过理论的折射,更多的理解一下作为女生的自己。因为我作为一名嫁不出去的老黄花菜,说真的晚上做梦都想着至少有个男朋友吧;看到适龄男生一个一个脱光时候,心里都有一点点小小的心酸;然而在人生的每一次选择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factor out这个因素。在剑桥决定回国的那个不算,因为确实是我没有办法在英国找到工作。从工作以后算吧,因为我觉得我的很多想法都是工作以后才发现了转变。第一份工作,每一次熬夜熬到委屈受不了的时候,都和邻桌的女生相互鼓励,经常十二点甚至更晚回家。如果我会考虑自己是女生这个因素话,大概会比后来更早的辞职吧;那个时候还有一个男生似乎对我示好,但是当我们一起做饭时候我被要求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我就非常确定地把他rule out。决定去学钢管舞也是,如果我想要嫁进良家,大概也并不会去学习甚至欣赏扭腰摆臀;后来申请法学院也是,有一个被介绍的男生,经常非常纯良地被我考验,出钱请饭;如果我当初留在北京,大概和他是有展望的吧;但是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就义无反顾地走了。虽然满嘴都是想恋爱家人找对象,在短暂的几个转折的路口,都把对因人生不稳定的波折带来的希望,放在了不确定感情也许会带来的稳定前面。选择这个东西,很多时候都有个先后;我有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好像行为和语言不是很统一。

这真的是扯远了。其实我只是想安静的讨论下我心中的女性主义是什么。第一节讨论课的阅读材料,是Sheryl Sandberg的Lean In。她讲述了一个和Mark Zuckerberg讨论contract的故事。她说她非常渴望那份工作,但是她的丈夫问她:如果你是男的话,你会和他negotiate嘛?作为女生,为什么不negociate,不要更高的工资,更好的contract term呢?还有一篇文章,说的是extreme job,就是诸如投行咨询那种工作对于女性的不利;还有一本书,说women don't ask。讨论课后来稍稍威威有一点演变成用女性主义理论来解释自己流年不利的种种。比如一个印度裔女生说在去年的面试过程中,她觉得那些没有意义的20min的胡扯;还有一个华裔说她对于女生挤兑女生这件事情很不爽;还有一个白人说在dating市场里面女生的不利地位;我也说起了当初工作entry level7个女生1个男生,后来只有那1个男生留到现在的故事。后来连我的晕乎了,哈佛的同学们,“荣幸”地包括我,果然是有一身用理论解释现实的本领。可是我感觉刚才的那些流年不利,你照样可以用马克思主义,或者资本主义解释一遍。可是如果我认为女性主义这么没有理论的可信度,我总是自我标榜的女性主义又是什么呢。

我昨天去参加剑桥地区浮云社的相声晚会。出国很久没有体会国内的传统艺术,突然间有一点点小豁然开朗,或者小醍醐灌顶的感觉。有一个讲口吃的相声,模仿口吃的两个人吵架的情形。小时候看很欢乐的场面,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舒服。如果我是一个口吃,看到这样大张旗鼓的模仿,心里会不会有一点毛毛的感觉呢;就像一个面部被灼伤过的人,大家走在大街上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这种待遇,是否也会让他感觉别人同情的眼光都带着火把呢;我有出轨的好友,出轨之前经常辗转反侧在不被承认的畏惧中;我自己也许,小时候更多,现在可能更少,是这种模仿口吃、观看别人伤口、不承认别人的性取向自以为自己是健全人的心理吧。

我和小J去她跳舞的场子的时候,她对前来搭讪的人自我介绍说是钢管舞教练。大概是这个title比单单的练钢管舞的人更加有些esteem吧。我以前说我念哲学的时候,也还要加个修饰政治哲学,因为连我自己都隐隐觉得,哲学有一种不入世俗的无用感。所以是否,我猜测,女性主义,也可以被叫做钢管舞主义,哲学主义,同性恋主义,口吃主义,伤口主义,代表着所有需要被别人稍加注意并予以尊敬的特质呢。因为社会被这样的塑造着,崇尚正统教育,崇尚经济学显学,觉得异性恋、说话流畅和完整才是正常,所以有些或者是特质,或者是伤口的东西,被系统性的降低价值。女性主义的一个层面,就是代表了这些伤口,和伤口们渴望被社会尊敬的呐喊吧。

女性主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层面,大概是我们这种自我标榜女性主义者需要注意的层面,那就是那种我辛苦你不辛苦的傲慢。Women don't ask这本书里面,作者说女生不说no,不negociate,女生遭受更多的性骚扰,总之一句话——作为女生好辛苦,好劣势。但是仔细想想,就算是当初唯一一个留在那么extreme job工作的男生,每天没有早晨没有黑夜的工作,就不辛苦嘛?就像我学哲学的时候觉得投行的人好强势,现在自己要做律师了,才觉得这份职业也有很多你不得不接受的一点都不值得羡慕的缺点;就像同性恋也许会很讨厌不理解他们的异性恋,那些自己困在自己stereotype里面的异性恋们,也大概要一番一番地被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生活规矩压得喘不过气吧。

女性主义因此也只是一种范畴吧。你若是不理会仅我才有的伤口,怎么会成为我的朋友;你若是还是听凭我身上一些无用的抬头而允许我傲慢,我又怎会成为你的知己呢。

作为女性主义的如花,希望从此能够这样自勉吧。

如花2015.2.8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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